默認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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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5/5)

作者:林家品,周國仁字數:24844更新時間:2019-09-21 10:38:17

    我和她都在對著篝火旁的人說笑,誰也沒注意到兩隻手在偷偷地比試。終於,她受不住了,她在我的手心裏撓了三下。

    她一撓了三下,我倆的手幾乎同時鬆開。

    我記著摩梭表哥的話,如果對方也在你手心裏撓了三下,就可以和她約定一個暗號了。

    我給出的暗號是“走來走去”,她給出的暗號是“議豬朦”。

    我是把摩梭語“CC”即走婚的漢語意思“走來走去”作為暗號,她則是用摩梭人吃的一種最貴重的肉作為暗號,“議豬朦”的意思是“琵琶肉”。

    我帶了一把小刀子,兩個肉包子。

    小刀是用來撬門的,肉包子是用來打狗的。

    我還帶了一點好吃的,作為給她的見麵禮。

    我溜到她家門口,拿刀子將她家的大門門栓撥開。

    大門一開,兩隻狗立即朝我撲來,我趕緊將肉包子打過去,狗兒叼著肉包子享受去了。

    我顯示出了在部隊翻牆外出會女友的本事,區區二層木樓,我往上一縱,幾步就爬了上去。

    我輕輕地敲響了門。

    我敲門時,心裏在擂鼓,“擂鼓”聲可能比敲門聲還要大。

    第一次這樣走婚爬樓,我不能不緊張。如果她不發暗號,如果她不開門呢,我怎麽辦?

    屋裏沒有聲響。

    難道她不在房裏,難道她離開篝火晚會後,沒有回她自己的花樓?難道,難道是我爬錯了一座樓,敲錯了一間房?

    我緊張得屏住呼吸,又敲了敲門。

    終於,屋裏傳出了暗號。是她的聲音!

    我趕緊對上暗號。

    暗號一對上,門,開了。

    門一開,那個喝兩斤白酒、十幾瓶啤酒都沒事的女子,此時我的阿夏,一副欲迎還羞的模樣……

    布置得好漂亮的房間,燈光下,阿夏顯得分外嫵媚。換了裝的她,和在篝火旁大口喝酒大聲說笑的她,宛若兩人。

    “你,上來了。”她脈脈含情地說。

    我看著她,有那麽一點點手足無措。

    “你坐吧。”她將門輕輕地關上。

    她坐在我對麵,問我叫什麽名字,哪個地方的,什麽時候來的,怎麽能參加他們的篝火晚會?

    當我說到是那個摩梭表哥帶我參加篝火晚會時,她說:“什麽,那是你表哥?”

    我說是我認的表哥。於是我又把在瀘沽湖邊怎麽認識賣銀魚的,怎麽在一起吃飯喝酒,那位摩梭兄弟怎麽帶我去他表哥家住,我和那表哥怎麽談得來,表哥怎麽告訴我走婚的事說了一遍。

    她聽我說完後,笑著說:“是的嗎,我說你怎麽就知道我們的規矩,還會撓手心約暗號。我還以為你找不到地方,即使是到了樓下也不敢爬上來呢。”

    她的話,柔柔的帶有點嗲嗲的嬌。

    談了一陣話,我的拘束完全沒了,我又問起他們的一些習俗。我說:“表哥講你們這裏是年輕人談戀愛玩,中年人賺錢,老年人帶女帶崽。是這樣的嗎?”

    她說:“他講得不完全準確,他沒把話說完,除了他說的外,我們這裏每個家庭的成員,都是齊心協力,誰也不會有私心。我們對老年人格外尊重,我們是共飯分菜製,吃飯分菜時,必須先敬長輩,後給晚輩。你在他家吃飯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嗎?”

    我嘿嘿地笑著表示不好意思,確實沒有注意。我這個“不好意思”其實還不光是沒有注意,而是根本就沒有在表哥家吃過家庭集體餐,表哥每天帶著我在外麵吃“自由餐”。

    好個聰明的她,立即就知道了我這“不好意思”的真正意思,對我微睨了一眼,說:“你那個表哥,肯定是專門帶你在外麵壘灶吃燒烤。”

    我連忙伸出大拇指,表揚她。

    她朝我伸出的大拇指打了打,說:“我們家庭用餐分菜共飯,由達布按每個人的食量、勞動量分菜,如果有好吃的、難得吃上的菜,人人平均一份,即使是現在什麽好吃的都有了,照樣是平均分配……”

    我忍不住說:“你們這裏是人人平等。我真羨慕你們的共產主義生活啊!”

    “羨慕什麽,你不是來了嗎,不是爬樓都爬上來了嗎!”

    她朝我漫來兩湖秋波。

    她一說我爬樓都爬上來了,她那兩湖秋波一朝我漫來,我還能不立即表示、不立即行動?

    ……

    我醒來了。我做的隻是一個夢。

    盡管我隻是做了一個夢,但夢中的情景,都是摩梭表哥所說的程序。按照程序,有走婚關係的男女隻在夜間相聚,白天裝作似乎毫無關係。走婚的男子一般是晚上十點左右去,早上六點走,晚去早歸,不能留在女方家裏。

    也許會有人說,他們這種走婚,會不會造成近親繁殖?須知,他們有嚴格的規矩,凡有親戚血緣關係的嚴禁走婚!無論男女,都不能同時結交多個阿夏、阿住。你和這個阿夏來往時,如果又和另一個阿夏來往,那就是自討苦吃了。而且,他們不光是在長輩麵前絕不會談男女之間的有關話題,就是在姐妹兄弟麵前,也絕不會談男女之間的有關話題。走婚,完全屬於男女雙方自願的私事,與之外的人無關。

    我在瀘沽湖住了將近一個月。對瀘沽湖的感受實在太深,對摩梭兄弟姐妹的生活羨慕之至。他們生活在大家庭中,一個大家庭最少十多個人,最多一二百,全是有血緣關係的人在一起,隻有祖母、母親、舅舅、姨媽、兄弟姐妹,也就不會有夫妻、翁婿、婆媳、妯娌等等的矛盾。他們的信念是共有而不是占有,東西同用,錢也是共用,等於生活在共產主義社會,錢物全交給一個最能幹、公正、有威望的婦女保管、安排、統一規劃使用,他們沒有因錢物而引起的矛盾。

    他們那裏大家庭的榮譽高於一切,大家庭擁有的全是現下所說的正能量。誰家有人做過如同佛語所說的偷盜之事,這個家庭所有的人都感到羞恥,都不屑與之為伍。做過偷盜的人要麽隻能外出流浪,要麽就隻能低著頭老老實實進行自我“改造”。他們那裏沒有犯罪。

    他們那裏沒有結婚一說,男女之間的關係也就不講金錢,不講門第,男人沒有成家立業、上要養老下要養下的沉重壓力,女人沒有被丈夫、婆家欺負管製的屈辱,他們那裏的男女結合隻憑感覺與感情,相互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開,誰也不會糾纏誰,誰也不會找誰的麻煩,誰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適合的人在一起共同愉悅,即使是找不到、一直在找的人也不會受到指責……他們那裏沒有男女歧視,他們以生女孩為榮,保證了女孩的地位,但絕不鄙薄男孩,真正的男女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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