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醫者父母心呢,但凡有一絲生機,郎中又如何會見死不救?
實在是沒有半分生機,要是擱在大戶人家也就罷了,十兩銀子一根參也不算什麽,就當買個心安理得,但是……
看著麵前形銷骨立、衣衫襤褸的翩翩,郎中真的是不忍。
郎中苦口婆心勸了好多次,可是翩翩卻壓根兒聽不進去,一趟趟地來給趙清明抓藥,待藥石無醫之後,她又一趟趟地來買參給趙清明吊命,不到一年功夫,郎中眼瞅著眉清目秀的大姑娘變成了今時今日這般模樣,心裏不是個滋味兒。
行醫半輩子,看慣了久病床頭無孝子,看多了大難臨頭各自飛,郎中還是頭一次發自內心地盼著這姑娘能看開一些,也能……自私一些。
“多謝沈先生,”翩翩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瘦得脫相的一張臉看起來很是平和,“其實,有他在,我才不苦。”
是啊,隻要他在,隻要他能陪著我,隻要他人在那裏,不管瞎不瞎,病不病,哪怕就是個隻有一口氣兒的活死人,隻要他還在,這個家就還在,日子就不會苦。
可是,這竟也是奢望。
沈郎中盯著那張苦澀的臉,心裏充斥著無力感,若是他師父人在涼州就好了,說不定那瞎子還有得救,可惜了……
頓了頓沈郎中轉了話題:“他喝了這麽久的藥,也是辛苦,已然到了這個時候了,就別再灌他苦湯子了,去問問他還有什麽想吃想喝的,說不定比……參湯管用,也能了他心願不是?”
沈郎中這話翩翩是讚同的,她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今兒出門,她揣上了家裏僅剩下的一兩三錢銀子,最後給郎中深鞠一躬後,她便一瘸一拐匆匆出了藥堂。
趙清明想吃什麽呢?
翩翩沒有多想,出了藥堂,就直奔豬肉攤兒,新上的豬肉還冒著熱氣,翩翩買了大骨並一塊最好的梅花肉,又買了香菇跟豆腐,還繞路去了糕點鋪,買了一斤柿餅。㊣ωWW.メ伍2⓪メS.С○м҈
今年的柿子還沒下來,柿餅也都是去年剩下的,賣相便就不大好,瞧著發硬,但是卻也沒有別的選擇,涼州這偏僻地界兒上,這已經是最好的一家糕點鋪了,付了銀子後翩翩就急匆匆拎著朝家跑,絲毫不在意她一瘸一拐的身姿引來多少或是同情或是譏嘲又或是不懷好意的注視。
趙清明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趙清明,從前就離不開,到了這個時候就更甚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相守一處,似藤蔓一樣糾纏,如魚水一般依偎。
行至門前,翩翩頓住了腳,深吸幾口氣,取出帕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子,又站了一會兒,待情緒跟呼吸總算是平複了,她才推開門抬腳進去。
男人是瞎子,眼睛看不見,耳力卻很是了得,心思也比尋常人細膩敏感,病中尤甚,所以翩翩一直都很注意自己在男人麵前的一舉一動。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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