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子謹遵母親教誨，不敢遺忘，”白士仁心中苦笑，麵兒上卻是畢恭畢敬，然後又忙不迭跟白老夫人道，“兒子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兒子已經打點好一切，確保有成無事，所以娘從今往後也不必再為有成發愁了，娘也能……踏實治病，安心靜養了。”
說到後麵，白士仁的聲音又帶著微微的哽咽，連白夫人的眼圈也變得通紅起來，夫妻兩人都一臉期待的看著白老夫人，但是白老夫人去明顯不領情，兀自一臉警惕，果斷地搖了搖頭道：“這事兒不著急，等到有成徹底平安無事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再說？
如今白老夫人的身子還能撐多久啊？
指不定再過兩日，便就再也撐不下去了呢，到時候還能再說什麽？
白士仁急的渾身冒汗，又想去勸白老夫人，但是白夫人卻趕緊給他一個眼色，白士仁也治好噤了聲，如今白老夫人對他十分警惕，他再怎麽勸白老夫人都不可能聽得進去，倒是說不定還會加重白老夫人的疑心，到時候再做出什麽不可收場的事兒來。
白士仁如今隻能寄希望於白夫人了，相比兒子，白老夫人明顯對自己的兒媳婦兒更信任，當下白士仁也不再房中多待沒得礙著老娘的眼，便就起身告退了，留下白夫人在房中繼續哄著白老夫人。
……
白士仁疲憊地回到寢房，一個人坐在軟榻上發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一時是白老夫人當年送自己上戰場、母子分別時候的場景，一時是長子降生、一家人其樂融融、白老夫人喜極而泣的場景，一時是那年涼州城破，他回到家時候看到那撕心裂肺的場景，一時是白老夫人跟白夫人婆媳兩人圍著蹣跚學步的有成笑容滿溢的場景，一時又是白老夫人方才那副猙獰可怖的模樣……
這些年來，他都經曆了些什麽？他的夫人娘親又都經曆了些什麽？
到底他們一家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應該是白夫人回來了。
白士仁這才回過神來，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麵，為了不在妻子麵前丟醜，白士仁忙得胡亂擦了擦臉，又喝了大半杯的涼茶好潤一潤幹澀的喉嚨，剛放下茶杯的時候，白夫人也正好進來了，同樣是一身疲憊，白夫人走近，坐在了軟塌的另一側，一言不發。
夫妻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坐在黑黢黢的臥房裏，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白夫人才發出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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