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居民,皆為大玄百姓,廣寧長安已為這般,料想他城亦是如此。日後征戰,莫非攻下一城,屠盡一城?屠至最後,三府皆空城。”
“我已說我願為墮化者謀生路,為何還這般急著屠殺他們?”
“一句輕飄飄的‘必斬’,便將所有人生的希望抹殺。我該誇你殺伐果斷,還是說你別有用心?”
周宸輕笑一聲。
“你什麽意思?”祁江平眼神陰鷙,如劍目光幾乎化作實質劍氣,將周宸那一襲青袍刺的獵獵作響。”
“我什麽意思?”
周宸聲音忽而拔高幾度,肅然開口,“城北之人,有輕墮化者,有已墮化者,亦有未墮化者。”
“他們此時皆聚於城北,我想,即便那未墮化者,在你們眼中,恐怕也已成為‘當誅’之人。”
“我倒想問問你,以及所有人:此行征戰,究竟是為了‘救南域黎民百姓,存大玄萬裏山河’。”
“還是說……僅為了‘遍覽江河盡枯骨,且祭敵首斬紅塵’?”
握草!?
聲聲質問,鏗鏘有力!
諸多正於金丹問心之境的修士,耳邊似有驚雷炸響,整個人在周宸質問之下如遭雷擊。
我們此行……擊退荒域邪修,目的到底是什麽。
斬紅塵,可助突破。
但若為此而大殺四方,豈不本末倒置?
城北這些人該殺嗎……屁話。
這幫人就算最後全成為詭異,兩三名金丹修士都能全部處理,金丹抽不開空子,挑幾十名築基出去,同樣分分鍾收拾幹淨。
不殺,影響不大。
然而殺之……帶來的因果氣運可是任誰都眼饞的東西。
有一層遮羞布還好,當這層布被周宸狠狠撕下,便成了難以直視的血淋淋現實。
在他此番狂轟濫炸之下,祁江平氣的身體發抖,長劍摩擦劍鞘,露出半截雪白劍光。
周宸,好一個周宸。
“好,好。”祁江平麵色陰沉如水,“我不與你耗費口舌。當前大戰在即,無人管轄這眾人,你周宸想出風頭,想保下上萬墮者是吧,你可敢立下軍令狀!”
“有何不敢?”
老子金手指在手,都已經依靠詭手發展出來了血劍流,保底有一條能走的劍道,怕立軍令狀?
到時候麵對我的暴兵流,你們最好別急眼。
周宸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心眼掃過一張張麵孔。
他知道,並非所有人都會對百姓出手,可他們或默然,或旁觀;縱然發聲,聲亦散於風中,沒於人海。
這世上最不值錢的便是人,多的是俯瞰世間的仙。
何人敢執明火前行。
鏘啷啷長劍浮空,驟然墜入地麵。
“以天為鑒,以地為約,我周宸在此以劍心立誓。”
“我願持劍道,為墮者謀生路。”
“若墮化程度不減反增,壞南域之戰,我定當自廢修為,聽從發落!”
寂靜的廣寧城,唯有震震誓言回蕩在空中。
麵對滿天修士,一個本不屬於此方世界的少年,擲地有聲。
說了,有人會聽。
聽了,不知有幾人在意。
注定好了的結局,何須在意?
便是如此,依舊要說。
說與誰人聽。
說與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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