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賀絳的身影躥出去,周圍響起一陣善意的笑。
賀蘭鴉被請到劉老將軍身邊的位置坐下,其餘將軍們都回去各自端了酒盞來。
他們身上有酒令但主君沒有啊,好不容易破戒了,不醉不叫真男人!
將軍們都大著膽子去敬酒,熱熱鬧鬧的,頗有些抑製多年總算尋得門路的架勢。
尋得什麽門路?
梅淮安把目光從賀蘭鴉稍泛酒紅的臉龐上收回來,側目看向另一邊。
賀絳把酒水倒出來四五盞之後,將酒壇子遞給別人。
這會兒正躲在旁邊角落裏背過身子,抬袖往臉上抹了一把。
梅淮安碰巧看見這一幕,直接走過去朝賀絳胳膊拍了一下:“哎,幹嘛呢。”
“沒。”賀絳又重重抹了把眼睛,眼皮都蹭紅了。
兩人並排站在角落裏,看著那邊幾乎來者不拒,正跟將軍們喝酒的人。
賀絳沉默了會兒,再開口時鼻音很重:“總算邁過這道坎兒了,其實早該這樣,你說是吧。”
梅淮安點點頭。
賀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也不管梅淮安有沒有聽著。
“他從中州回來了還拿自己當和尚,這些年忌酒忌葷忌血忌色,恪守成規沒有一刻放鬆的時候。”
“我十歲那年就跟他說過,我說你該怎麽著就怎麽著,那些和尚的破規矩管不住你,你也不用守規矩。”
“我說這是渭北啊,這是咱家,不是你多聞一口油香就得被罰跪一夜的廟,你不守和尚規矩也沒人會笑話你。”
“沒人笑話你當過和尚,誰敢笑你我跟誰拚命....”興許是喝了酒容易有感觸,賀絳眼眶又紅了,“真的,我十歲那年就這麽跟他說的。”
“可他不聽。”
“他心裏有座佛堂,他把自己關在裏麵十幾年,不出來也不叫我們走進去。”
“梅淮安你不懂,你....你能盯著一片柳葉看三個時辰麽?他回來渭北的第二天就把我嚇著了。”
賀絳回想起那個時候臉色難看至極,嗓音惶恐。
“他不說話,他盤腿坐在那裏就像看不見我,他隻盯著撿來的一片柳葉看。”
“剛回來的一年裏,他偶爾會出門找廟進香,寺廟的人不敢叫他進去索性把他轟出來,他就又待在房間裏發呆。”
“他能盯著花草石頭看一天,不跟我們任何人說話。”
“......”
梅淮安沒想過賀蘭鴉從前是這麽過日子的,他以為賀蘭鴉隻是生性不愛說話。
可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
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賀絳如此活潑開朗,哥哥怎麽會生來就冷漠涼薄?
顯然,賀蘭鴉驟然離家被關在寺廟裏六年之久,正常人該有的情緒早就被無盡孤獨給磨盡了。
所以他不愛說話不懂表達,所有情緒都像悶葫蘆似的憋在心裏。
梅淮安突然就明白這些人看見賀蘭鴉喝酒,怎麽會這麽激動了。
是因為.....
旁邊的賀絳說出了答案。
“我們渭北跟外麵那些人不一樣,我哥不喜歡打打殺殺,我們就都守著他,是龍盤著是虎臥著,絕不輕易踏出去一步。”
“他坐佛堂裏,我們這群人就守在門外,安安分分寸步不離。”喵喵尒説
“梅淮安你不懂,他早該看看我們,他早該從佛堂裏走出來。”
“他是個心思多謀但無比純粹的人,他全身心的保全渭北,我們便全身心的保全他。”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