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一邊走一邊對李賢說道:“讓邸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寫上,朕三番五次的勸說,還有他們在神樂仙都說的話,定要寫上。”
“也讓天下人看看,這等投機客的下場。”
李賢俯首說道:“臣領旨。”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被煤炸掩埋的商賈,笑容滿麵,他學會了。
朱祁鈺是極為擅長殺人誅心的,這一點,北衙從上到下都深有體會。
帝不動,我不動,帝一動,我惶恐。
在北衙,那是連孩子,都會唱的童謠。
陛下說啥就做啥,沒事別跟陛下找不自在,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三川門外的堆煤場,聚集了一批蠢貨。
而此時的神仙留都,聚集了一群聰明人。
神仙留都的聰明人,他們確切的知道,到了這一步,三商總也毫無辦法。
大家都已經完了。
這裏的樂工今日很忙碌,她們依舊在唱著千年來唱的曲,琵琶聲聲聲入耳,清脆的聲音在秦金樓內徘徊著。
唱曲的人,是大價錢請來的江南名角。
本來,請這名角來唱曲,是為了慶祝這天晴雪化,可以準備拋售煤炸,賺錢了。
“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過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一個中年商賈站了起來,不斷的拍手,然後將手中最後一錠金花銀,放在了案桌上作為茶錢。
隻見這中年商賈,縱身一躍,砸在了樓下了的秦淮河中。
秦淮河上凍結冰,但是冰層並不厚,這一躍砸破了冰麵,咕嚕咕嚕的響聲響起,水麵下升起了一捧血霧。
而後是數十人,接連從秦金樓上一躍而下,砸進了秦淮河中。
砰砰砰的響聲,不絕於耳。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江南名角收起了琵琶,唱完了《鶯鶯傳》的續四十回。
“唉。”一聲輕歎。
她唱完了,卻已然沒有了觀眾。
而此時朱祁鈺在南湖別苑的鶴林堂內,召集了群臣。
朱祁鈺從來不是個嗜殺的人。
但是他今天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斷,他辦了件大事,給太祖太宗皇帝出了口氣。
當年太祖高皇帝想要遷都,自己的太子朱標還累死了,太宗文皇帝想要遷都,最後也走了。
不就是這南京城不夠絕對的忠誠嗎?朱祁鈺今天很高興,他給太祖太宗皇帝出了口惡氣。
這幫龜孫,今天在秦淮河的下遊,被他們自己堆起來的煤山給埋了,在秦淮河的上遊,在銷金窟裏,一躍而下。
朱祁鈺滿臉笑容。
高興。
“但是我們不能放鬆警惕,南京城雖然太平,但是朕有些想法。”朱祁鈺止住了笑意,麵色平靜的說道。
“你們覺不覺得南直隸實在是太大了?這裏如此的富饒,應天府、蘇州府、鳳陽府、揚州府,太過於富有,也太大了。”
朱祁鈺低聲說道:“不如,咱們把他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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