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胡濙已經做了十三年官,已經當上了禮部左侍郎。
大明的糊裱匠總是在糊裱,除了給自己體麵,給天下百官體麵,也給陛下建言獻策。
曆史長了就這般好,隻要想解決,總能遭到解決的法子。
於謙、李賢等人默然,胡濙雖然不在南衙,但是卻處處都有他的身影。
朱祁鈺十分嚴肅的說道:“太宗文皇帝設立貴州三司,但是其中有一條,就是原設土司長官司的世官,也就是土酋,差遣、槁稅,依舊是悉仍舊所當行之事。”
“是所謂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統其兵、世襲其職、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朝廷詔命至三司、知府衙門,便再無下達的可能了。”
“一個個,都是雲貴川黔的土皇帝啊!”
一個皇帝能夠容忍自己的地頭上,有將近成千上百個土皇帝嗎?
那不能夠啊!
他一手軍權在握、一手大印大義在手,再加上一手財經事務無出其右,三管齊下,若是還讓他們繼續這麽猖狂下去,那他朱祁鈺豈不是跪著做皇帝嗎?
朱祁鈺這話一說,就是給這件事定調。
如何消滅這些世襲罔替、朝代更替也不影響世代掌權的土司土酋們。
李賢振聲說道:“臣以為,待平定之後,貴州、湖廣宣慰司、長官司,皆數廢除,設立三司使,州府縣實質管轄,自上而下,先去宣慰司,再改土府。再土州土縣。”
“二是抓住一切有利時機,如土酋絕嗣,後繼無人,如宗族爭襲,如土酋相互仇殺,如土酋觸犯大明律,以罪革職,盡數蓋有流官充任。”
大明世襲稱之為世,大明非世襲稱之為流。
比如武清侯在拿下河套之地之後,拿到了世券,就是世爵,若是沒有拿到世券,就稱其流爵。
就是從大明打工仔,變成大明合夥人。
雖然在洪武年間,世券更像是催命符,但是到了永樂確權之後,世券的確是保命符,也有很多爵位世襲罔替到了明末。
李賢這番話,就是上廢宣慰司,下設流官,雙管齊下,管理貴州、湖廣等地的土司,最終將其從羈縻,變為政令通達之地。
翻譯翻譯,就是改土歸流。
一旦這種做法可行,那麽麓川之地的孟養、緬甸、八百大甸、老撾、大古剌、底馬撒等地的宣慰司,就可以循規蹈矩,持續推進,將其徹底納入大明領土!
朱祁鈺十分確信的說道:“在戰爭中,任何基於仁慈的美妙想法都是錯誤,即便是一棟破房子,我們也要踹一腳,他才會塌,等他塌了,才能重建。”
“軍事勝利才能保證其失去抵抗意誌,如何令其服從大明朝廷,是政治勝利範疇。”
“李賢一番話語,很好,朕以為善,可安九溪十八洞之地,可牧西南溪峒諸民。”
九溪十八洞,就是貴州、湖廣一代的土司的別稱。
這法子是可行的,太宗文皇帝的遺憾,將由繼任者繼往開來。
於謙麵色疑惑的說道:“陛下啊,土酋世官,世代掌管土蠻諸民,本質上是不是私權占據成丁,進而侵占社會勞動,榨取剩餘價值,最終私權與公權產生衝突的典型呢?”
李賢呆滯,他倒是弄明白了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但是要說用,還是於少保觸類旁通,對國家之製更加熟練!
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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