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萬夫一力,什麽天下無敵,什麽大同世界,什麽大道之世,都是糊弄人的屁話!”
“陛下!拗不過人性的。”
陸來宣這段話很長很長,說的很有力度,他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開始詰問陛下。
他這番話的背後意思是,無論陛下如何英明,人性使然之下,天下者是他們的天下,家國者,是他們的家國。
做再多也是徒勞。
朱祁鈺倒是頗為意外的看著陸來宣說道:“這可能就是陸山長的肺腑之言啊,你說的很好。”
“陸山長啊,你打算長生不老嗎?”
陸來宣一愣立刻搖頭說道:“聖人雲:子不語怪力亂神,長生之道,虛無縹緲。”
朱祁鈺點頭說道:“一萬年太久了,隻爭朝夕,朕又沒打算長生不老,難道指望咱大明萬世不移?連皇叔都說大明總有一天會亡的,還是說陸山長想著世襲罔替?”
“拋開立場不談,朕給你講個小故事。”
朱祁鈺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這幾年,鬆江府種棉不種糧,大部分糧食都來自交趾占城,交趾占城的米,到港價為兩錢銀一石,最近終於降到了一錢半銀一石。”
“鬆江府各大米行,為了壟斷鬆江府的米粱買賣,就不停的抬價,米都堆到蘇州去了,也要抬價。”
“占城米賤,鬆江府亟需米粱,這多好的買賣,幾個米行居然幹賠錢了。”
“就為了把這米粱壟斷在手裏,日後好躺著收租子。”
“你知道怎麽降價的嗎?”
“朕得派緹騎看著他們,不許他們內訌,但凡是誰內訌,就把他的招牌給摘了,這才算是把糧價打下來。”
“好嘛,這前腳打的頭破血流的米行,後腳就都賺麻了,隻要大明還在開海,他們就能一直麻下去。”
“這類的例子很多,比如來明的香料、銀料、硫磺,去倭茶行、瓷行、棉行等等數不勝數,都是如此。”
“陸山長,你看,這除了收租子,不也是有另外一種賺大錢的法子嗎?”
“你說是不是?”
朱祁鈺這個故事理解起來並不複雜,就是個內卷和反內卷的故事。
已經做了山長的陸來宣,又不是蠢貨,他愣愣的說道:“是。”
朱祁鈺滿是笑意的說道:“誒,這就對了嘛。”
“朕日後入了土,這天下終究還是你們的,急什麽呢。”
“朕試著走出另外一條路,如果走對了,賺的更多了,你們是不是會選這條路繼續走呢?”
“若是肯,即便是不完全照著朕的路子走下去,那也是足夠了。”
朱祁鈺讓陸來宣好好理解消化了他講的道理,看著他若有所悟的表情,才說道:“好了,盧忠,將陸山長帶下去,擇日問斬。”
“死,也要做個明白鬼不是?”
陸來宣被緹騎押著,麵色劇變,比來時更加惶恐的大聲的喊道:“陛下,草民知錯了,草民真的知錯了!草民知道改悔了,陛下饒命啊!”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而覺得自己是錯的,自己該死,那就是一件更讓人絕望的事兒了。
此時的陸來宣真切的知道改悔了。
晚了。
朱祁鈺為什麽跟陸來宣饒舌?因為他是個俗人,他想看到陸來宣那種真心實意,悔不當初的痛苦模樣。
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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