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郎驅趕著小妹,小妹多半是舍不得穿鞋,縱然是草鞋,也覺得穿多了,會壞。
小妹沉默著,不回答,手上卻沒有停,幫著將柴禾在院內屋簷下堆放好,才怯怯的看著哥哥,依舊不說話。
牛大郎可道。
小妹搖了搖頭。
牛大郎伸出手,摸了摸小妹的頭。
小妹的頭發淩亂,稀疏,枯黃。牛大郎的手粗糙,肮髒,帶著零碎的泥土和木渣,但是小妹仍然努力往前伸著脖子,讓自己的腦袋更貼服於牛大郎的手,就像是一隻努力討好主人的狗。
牛大郎知道,小妹從小就生活在恐慌之中,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她恐慌沒有飯吃,恐慌沒有飯吃的時候,家人就會將她或是賣掉,或是交給別人換點回來……
如今爹死了,小妹更加的恐慌,有幾次牛大郎半夜驚醒,都看見小妹蜷縮在角落裏,盯著他,死死的捏著他的衣角,一動不動……
牛大郎說道,不知道是說給他小妹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家裏屋內,其實也是一樣的冷。
外麵是風冷,如同利刀在割,屋內則是陰冷,如同鈍針在紮。
牛大郎將小妹抱在懷裏,兩個人蜷縮著,哆嗦著,瞪著窗外的天色,等著天色昏沉下去,到那個時候,就可以再生一次火,一邊驅寒,一邊烹煮晚脯,然後吃完就趕快睡覺,多少帶著些暖意休息幾個時辰,直到被再一次的凍醒。
院外忽然有個聲音傳來:
牛大郎辨認出來,這似乎是鄰居大娘的聲音,便連忙一邊應答著,一邊走了出來,
王大娘看著牛大郎,蒼老的臉上略帶著些憐惜,
王大娘不由分說,將黑餅子塞在了牛大郎的懷裏,然後左右看看,皺眉道:
牛大郎吸了吸鼻涕,
王大娘不由得可道:
牛大郎一愣。
王大娘明白了,歎了口氣,說道:
冬日裏麵的煤和炭,不僅僅是用來取暖的材料,甚至是代表著多了幾分活下去希望,延長了在冬日苦熬的性命!
牛大郎急急的拿了筐,又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了隔壁的村寨。
隔壁村寨就比牛大郎所在的村子大了許多,而其中最大的院子,便是趙亭長的家。
遠遠的,牛大郎就看見趙亭長家中煙囪上升起長長的白煙,門戶也大開著,人聲鼎沸,似乎隱隱有滾滾的熱浪席卷而來,驅趕了院內院外所有的寒冷。
趙亭長門外兩個幫閑,其中一個瞪著眼,
牛大郎哆嗦著,身上衣物基本上都在風雪之中濕透了,
幫閑哼了一聲,
另外一個幫閑拍了拍門牆邊上立著的木牌子,
牛大郎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確實不認得這上麵的字。
兩個幫閑哈哈大笑,指著牛大郎,像是碰到了極其歡樂的事情,
牛大郎噗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急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年輕的幫閑嫌棄無比得咧著嘴,扭頭不看牛大郎,
牛大郎抹著眼淚,
那名年齡略大一些的幫閑皺著眉頭,見牛大郎的樣子,或許是想到了一些什麽,多少也有些心軟,歎了口氣說道,
另外一名幫閑拉了他一下,
年長的幫閑說道,
另外一名幫閑不再阻攔。
過得不到半個時辰,年長幫閑皺著眉頭出來了,指著牌子對牛大郎說道:
牛大郎連連點頭,
年老幫閑似乎也是頭疼,說得有些拗口,
牛大郎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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