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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①(1/5)

作者:盛不世字數:103368更新時間:2024-02-29 21:12:22

    我還記得鍾讓睜開眼看到我時的表情。

    當時我甚至沒來得及說話,他一巴掌打在我臉上,鍾讓眼眶都紅了,指著我說,“商綰,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為了往上爬,連臉都不要了?

    我笑著指著床上一灘血,臉上的疼痛讓我倒抽一口涼氣,但我忍著痛說,“鍾讓,我好歹是個處,讓你占便宜的,你總歸不能不給點好處吧?”

    鍾讓氣得當場起身,裸著身體掏出卡劈頭蓋臉砸在我臉上,“滾蛋,你這種女人碰一次我都他媽的嫌髒!”

    我心裏哆嗦得厲害,臉上還是笑著,我說,“這卡裏多少錢啊?”

    “一百萬。”鍾讓眯眼笑的極狠,“密碼六個零,給你,多了。你配得起麽?”

    “沒關係,多大我都拿得起。”反正我不要臉,你不是一直都這麽看我麽。

    我忍著所有的侮辱起身,開始給自己穿衣服,一邊穿一邊眼淚掉下來,可是我用力背對著鍾讓擦了一把,把所有情緒都摒回去。

    背後鍾讓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紮在我背上,我聽見他對我說,“商綰,我認識你這麽久,第一天覺得你惡心到了我的底線。”

    “我這人就喜歡踩著底線走。”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來,轉過身去的時候鍾讓也已經穿好了衣服,西裝革履身姿挺拔站在那裏,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他又重複了一遍,“滾。”

    “房間我開的,要滾你滾。”

    我說話聲音帶著顫抖,眼淚差點決堤。鍾讓,你對我說滾多少次了?也得給我一個機會吧啊?

    “行,我滾。”

    鍾讓拿起錢包,和車鑰匙,邁開步子往房門走,就是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男人猛地頓住了腳步。

    隨後他一字一句對我說,“商綰,你最好別落什麽把柄在我手裏,以你這種自損的方式來往上爬,早晚有一天,你他媽得載我手裏。”

    我一直都栽在你手裏,可惜了你從來都視而不見罷了。

    我知道我這會兒哭了很丟人,可是我忍不住了,眼淚落下來的時候,我看見鍾讓露出了一絲冷笑,而後走人。

    房門嘭的一聲關上,我沒說話,放空了以後,沉默無聲流淚了一場。

    ******

    “說你是sb,你還不信。”

    季存是這樣對我說的,在知道這件事的第二天。

    我是他的房客,一瘸一拐回來的時候,季存穿著睡衣,上下瞄我一眼,“被人強了?”

    我比了個中指,“那我第一反應就應該掏出手機來然後拍個小視頻,裝作泄露的樣子放網上。”

    被人圍觀一波,炒作一下,黑料好歹也是流量。

    “為了火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季存簡單點評我。

    我習慣了,聽聽,每個人都這麽說我。

    “大影帝,當然不知道我們這種十八線小網紅的掙紮。”

    “你叫小網紅?”季存嘲諷得更加犀利,“你他媽叫野模。除了身材,上下看不出哪裏有氣質。”

    我擺了個騷唧唧的姿勢,“那存存影帝,你要不要勉為其難潛規則一下我,我身材不錯,你不吃虧。然後我抱你的大腿上位行不行?”

    “滾蛋!”季存翻了個白眼,漂亮的臉上掛滿了不屑,“高中輟學就不讀書了,你怎麽混成這樣,要不是咱倆高中認識,我都不想接納你。”

    “行行行,感謝學生會長大恩大德。”我拖遝著步子回房,“讓我睡個三天……”

    “晚上不是吃小龍蝦麽!”季存高喊一聲,“老子他媽推了個發布會找你吃龍蝦,你就這態度?!”

    “行行行,我睡到晚上就起來!”

    我坐在邊上卸妝,卸完妝扯下紫色的隱形眼鏡,為了接演出,我不得不帶這種非主流的誇張美瞳,皺著眉把隱形眼鏡丟掉,然後我蓋上被子重重倒回床上。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鍾讓掐著我的脖子喊我去死,我想醒來,但是我得不到解脫。

    直到後來門被人一腳踹開,嚇得我一個驚醒,隨後看見季存站在外麵,換了一身幹淨的衛褲長褲,眉眼桀驁盯著我,“做夢都喊鍾讓名字呢,多愛人家啊?”

    我隨口打了個啵,拋了個飛吻過去,“我更愛你,影帝。”

    季存一臉作嘔的表情,“你真的不適合演戲,你太假了。”

    “太假才適合演戲好麽。”

    我反著他的話說了一遍,隨後觀察到他換了衣服,問道,“啊,要去吃夜宵了?”

    “不然呢?”

    季存丟給我一個口罩,“別讓我粉絲拍到你。”

    “不想被拍就別找我吃唄……”

    我嘟囔了一句,“我名聲又不好聽,被發現了你豈不是要黑料纏身?”

    “嗬嗬,就憑你?”季存翻了個白眼,“要是被扒出來我和你,我的粉絲是不會相信的。”

    我愣了愣,“為什麽?”

    “因為你。”季存一臉冷漠,“配,不,上,我。”

    “……”

    我們在二十分鍾後開車到了一家小龍蝦店裏,季存全程戴著口罩,倒是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巴不得被哪個狗仔認出來拍幾張路人照,季存尤為不屑,“你是連龍蝦都想勾引麽?”

    我說,“你管我?我勾引你了?”

    季存嗬嗬兩聲,“你放心,你的段數太低,我多看你一眼,算我強迫你。”

    “美得你,輪不到你。”我氣得直哆嗦,口不擇言道,“我勾引鍾讓就夠了,你那些路子,我看不上。”

    季存眼裏都能噴火了,直直罵我好幾句不要臉,我當他誇我,欣然接下。季存拿我沒轍了。

    我和季存互相跟仇人似的在包間裏坐下,後來點完了八斤龍蝦,四斤麻辣四斤蒜香,等到龍蝦全上來的時候,服務員退出去關了門,季存才摘下口罩。

    他不動,就坐在那裏。

    我說,“幹嘛?”

    季存說,“愣著幹什麽,給我剝蝦啊,不然你以為我帶你來幹嘛?”

    我咬牙切齒,“你當自己是皇帝嗎?”

    “抱歉,有錢有名就可以為所欲為。”季存還是優雅地坐在那裏,畢竟名門季公子這個稱號不是白來的,有錢人的家教一定特別好,像他這樣家裏有錢又來演藝圈的,表演天賦比別人更高。

    一句話概括就是,更虛偽,更裝腔作勢。

    他就心情愉悅地看著我對龍蝦較勁,“快點剝,剝完我吃好回去,第二天一早還要拍戲。”

    “最好吃完就過敏,你明天拍戲也得泡湯。”我眯眼笑著詛咒,季存可能特別喜歡我這副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的樣子,嘖嘖了兩聲,“那你加油,我讓位了,你也上不了位。”

    “……”

    “哦對了,我忘說了,鍾讓那裏也是。人家有女朋友。”

    “……”

    ******

    我們整整吃了一個小時,一小時後季存拉著我去買單,然後走的時候,那個服務員說,“先生……我看您有點眼熟。”

    季存的臉色瞬息萬變,將口罩往上扯了扯就立刻大步離開店裏,在人家還沒反應過來的的時候,把我塞進副駕駛座開著車子揚長而去,我聽見後麵一陣尖叫聲透過車窗傳進來——

    “是季存啊!天啊!我記起來了,是存存!”

    “啊啊啊真的嗎!季存季存!”

    “存存。”

    我用粉絲的口吻喊了他一眼,季存正在加重力道踩油門,殺過來一個眼刀,“少惡心我。”

    “哎喲~那我總……總不能喊你,季季吧……”畢竟這個發音比較令人聯想。

    季存殺人的心都有了,“商綰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老子現在開車帶著你一起撞死信不信?!”

    正巧這個時候,我手機響了。

    鈴聲響了一陣,我沒敢接。

    季存冷笑看著我,不自覺放慢了速度,打轉方向盤的時候問了我一句,“鍾讓啊?”

    我沒吭聲。

    季存眉目更加嘲弄了,“天天說愛他,連個電話都不敢接,你真是活該。”

    我手哆嗦了一下,顫抖著接起電話,聽見對麵傳來一聲女聲——“你他媽臭婊子別蹬鼻子上臉勾引我男朋友!”

    我沒說話,但這個罵聲太響亮,連帶著季存都聽見了。

    我嘴唇蠕動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十八線小網紅也敢勾搭鍾讓,真以為你自己有多厲害?想被封殺是嗎?圈子裏不想混了?什麽東西啊,你媽媽沒教好你基本的素養和道德底線吧?就這麽喜歡別人的男朋友嗎!我請你做個人行不行?”

    我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這些罵我的字眼,統統戳在了我脆弱的自尊上麵。

    許久,我發著顫說,“對不起……”

    “你配跟我說對不起麽?你以為你是誰?你破壞了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純粹的感情,你來一句對不起,你哪來的臉!

    商綰我告訴你,別以為我查不到你,還真當商家是以前那個商家?你弟弟坐牢都還沒出來,你們家高利貸還欠著兩千萬,你他媽哪來的資本還以為自己很高貴?你這點料說出去就是一個死字,別以為自己豁的出去就能往上爬,豁的出去的都是摔死的,勾引別人男朋友的女人就他媽是一隻雞!”

    對方大概是氣狠了,麵對我的時候,所有肮髒的話語無所不用其極,我抓著手機,手背青筋一根一根跳起。

    季存饒有興趣看著我,他應該是很樂意看見我被人這樣刁難的,等到對方終於罵完了,我才喘了口氣,全過程出了一句對不起,沒說別的。

    隔了好久,我隱隱聽見了那邊傳來哭聲。

    聽聽,海城第一名媛陸曼,連哭泣的聲音都如此惹人憐惜。隻要她一哭,就可以自動變成最有利的一方。

    “商綰,你是不是惦記兩年前的事兒故意來報複我啊?你是不是存了心讓我不好過!你怎麽這麽狠的心!”

    我笑了。

    慢慢將原本收緊成拳頭的手指一根根鬆開。

    我說,“陸曼,我聽膩了你的哭聲了。”

    “當小三當成你這樣,你不怕遭報應嗎!”陸曼扯著嗓子質問我,“現在鍾讓身邊人是我!我告訴你,你盡管再來試試,撕破臉皮我也要讓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放下狠話的那一瞬間,陸曼就把電話直接掛了,她拿的是鍾讓的手機打電話給我,這代表了什麽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鍾讓是個冷冽的人,他一般不喜歡別人動他東西,也很少有機會能讓小說裏那種女人偷偷摸摸拿他手機給別人發消息,這種情況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鍾讓自個兒把手機給了陸曼,陸曼當著他的麵,將我貶低到了塵埃裏。

    “我要是你。”

    見我沉默,季存在一邊譏笑著,“我呢,就寫封血書,然後從高樓跳下去,血書上就寫‘陸曼鍾讓狗男女還我命來’——正好死之前還能潑一盆髒水到他們頭上。”

    我道,“你太狠了。”

    季存沒否認。

    我咧嘴笑了笑,“可我舍不得死。”

    還有人還在等我呢。

    季存嘴角的笑一貫嘲諷,“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死,所以也就說說。畢竟我親眼見識過你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能不要的姿態。包括臉在內。”

    我知道這是他在拐彎抹角紮我心,我當做沒聽見似的,“是啊,現在咱倆身份可不一樣了。大影帝。”

    “這倒是實話。”

    季存打轉方向盤,似乎對於我刻意貶低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說,“對了,過陣子我和鍾讓要一起見個麵,我們公司有個對外發布會,請我去做主持嘉賓。”

    我猛地攥緊手指,舊就見季存涼涼笑著,“求我,把我求開心了,沒準兒,我賞你一個guest,讓你見見你的心上鍾讓。”

    我把所有的話咽回嘴裏,隔了好久我說,“休想。”

    “哦。”季存也沒在意,“那我把名額留給我女伴了。”

    行。

    我們最後都保持沉默,隨後還沒到家的時候,我比季存先一步下了車,戴上口罩一路小跑竄上電梯。

    畢竟我們不能同框出現,何況季存家附近很有可能有狗仔蹲守,所以我還是提前下車比較保險。

    等季存停好車再慢悠悠晃上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客廳裏吃水果,季存瞄我一眼,“手機又在響。”

    我吃著蘋果一頓。

    他似乎每次都能比我早發現。

    隨後我看了眼屏幕上的字,心髒跟著抽搐了一下。

    鍾讓啊。

    隻是這回打給我的,不知道是輪到誰呢。

    我想了想掛掉了。

    隔了半分鍾,那邊又很快打過來,催命似的,這讓我確定了是鍾讓。剛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帶著怒意的聲音,“你敢掛我電話?”

    我放下蘋果,覺得索然無味,把腿盤起來陷入沙發裏,閉上眼睛道,“我為什麽不能。”

    “商綰,你長膽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商綰了。”

    我喃喃著,“兩年前的商綰早就死了。”

    那邊傳來一聲冷笑,“是啊,死的徹底。現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曾經的你。”

    “奇怪。我為什麽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覺得疲憊,將頭偏向一邊,幹脆靠著沙發枕著脖子,以倒立的視角往後看去,就看見季存一邊進屋子一邊脫衣服,肉體很美好。

    我吹了聲口哨。

    那邊的鍾讓明顯怒了,“商綰,你能不能要點臉?”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裏。

    我低笑一聲,“鍾讓,你找我幹嘛呢?有事嗎?我倆……應該沒有什麽舊情可以回憶吧?”

    畢竟都是我反方麵的倒貼而已。

    我猜現在鍾讓被我激怒的樣子一定很帥。

    男人冰冷地說道,“是啊,我就是來看看你這隻破鞋現在什麽情況,剛才曼曼哭著跑出去了,你說了什麽刺激她?”

    破鞋。

    這話……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了,心髒都疼了。我幹脆改變動作,把背佝僂起來,縮成一團,捂著胸口道,“如果我說,我什麽也沒說呢。”

    “不可能。”

    鍾讓斬釘截鐵地說,“你可以一個髒字都不罵就把人心紮得血肉模糊,商綰,你什麽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著仿佛被刺傷的胸膛說,“可我現在發現,鍾讓,你傷人的本事,也不低。”

    鍾讓那邊猝然停頓,隔了許久才道,“商綰,認識這麽多年,我最後勸你一次,收手,別再這樣放蕩下去,你這張臉……別成為你往上爬的工具。”

    “你勸我從良啊。”

    我眼裏帶著眼淚,笑得花枝亂顫,“可我就想往上爬,我這張臉若是能成為工具,我為什麽不用?鍾讓,我忘了和你說了,那天夜裏,我拍了照片。”

    鍾讓的語氣猛地加速,“你說什麽?”

    “我說……”我咯咯笑著,渾然不覺心頭如刀剜過,“我留了你的把柄。”

    鍾讓眉目裏出現些許陰霾,“商綰,我低估了你的賤。”

    “我聽說……最近不是有個發布會麽。”

    吸了吸鼻子,我忍著聲線的顫抖,“我要進去,我要做你的女伴進去。”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或許是吧。”也許隻是……乞求罷了。

    畢竟鍾讓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威脅。

    不管什麽把柄,甚至比我現在手裏的床照更為嚴重的,對他名譽有劇烈影響的把柄,他都不會皺眉頭一下。

    果不其然,鍾讓眯眼笑得極狠,對我道,“商綰,你什麽貨色,自己不掂量掂量嗎?你配進那個場子嗎?”

    “我什麽貨色。”我道,“讓鍾先生帶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樣了。”

    鍾讓不說話了,在那段陷入一陣死一樣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掛了電話。

    可我知道鍾讓的一絲一毫,他這就是無聲的妥協,然而因為是妥協,他拒絕說出一個字來表達。

    我一邊笑著,一邊擦眼淚,然後把手機裏關於鍾讓睡在床上的照片統統刪去。

    是啊,我多賤啊,都到了……這種地步。

    背後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挺帥的啊,不留著?”

    我嚇了一跳,扭頭看見季存穿著睡衣靠著沙發,正在點評我拍的那幾張床照,“誒,這幾張的光影角度找得挺好,拍得鍾讓跟男模似的。你要是個男的,可能是下一個陳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機,“看什麽呢!”

    “不是,你都要拿這個威脅別人了,給我看看怎麽了。”

    季存含著笑說,“再說了,又不止你一個人看過,陸曼也看過,你沒必要把床照當寶貝。”

    我氣得哆嗦,“你滾蛋。”

    “我滾還是你滾?”

    季存抬了抬下巴,“你滾吧,欠我的一個月房租給我打欠條。五分利。”

    “你黑社會高利貸啊。”我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機死死握在手裏,“錢……我馬上還你。”

    “拉倒吧,你還是給我打一張欠條得了,就你現在這個事業,別說還錢了,被人賣了估計都還不起債。”

    季存掏出手機開始算賬,“我得保證我個人利益不受侵害,所以,你明兒一早給我打欠條,一萬塊一個月的房租,拖一個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沒錢,那行,我借你,借一萬還一萬五,每個月累計疊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機,“你按高利貸算呢?”

    他說,“對。”

    我說,“我真的沒錢,我們家破產了,我隻能靠臉。你給我一個月時間——”

    季存聽到我這話以後,高深莫測地笑了一聲,“你幹脆去做雞啊。”

    心就這麽狠狠晃了晃,牽扯出劇烈的疼痛感,我忍著被刺痛的尊嚴,盯著季存沒說話。

    可能這樣無聲的反抗,是我最後的尊嚴。

    至於季存呢,卻一定點也不顧及別人最後的負隅頑抗,就這麽不疼不癢地一腳踩在了我最深的傷口上,“所以我說,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憑你這個姿色,哪怕是個落魄千金,隻要臉好看,兩腿間掛個價格,分分鍾賺錢賺到合不攏腿。沒準兒落魄千金這個名號更好聽,也許還會有人以前認識你,慕名而來給你增加幾筆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顫抖著說,“那就是真的墮落——”

    “你現在和墮落也沒區別啊。”

    季存站在那裏,眉目乖張桀驁,嘲弄地看著我,“你以為你現在這樣,算是很幹淨麽?你不如幹脆再努力一點得了,這樣半吊子算什麽啊,拿點不怕死的勇氣出來,賤到底了也算是出師了。”

    我沒說話,大腦卻嗡嗡作響。

    這天夜裏睡覺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很久都沒夢見的人,直到後來我從床上猛地驚醒,看見季存那張放大的臉。

    他說,“喲,醒了。”

    我擦著額頭上冷汗,“你為什麽在我房間裏。”

    “準確的說,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個月房租沒付,所以你算是違約了,所以從現在起,這房間還是回到了我這個屋主手裏,哪怕你還住著。順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經是六月一號了,新的一個月開啟了,請你準備好兩個月的房租一起交上來。”

    “哦。”我隨便抓了個重點,“六一兒童節快樂。”

    季存眯縫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樂了,“商綰,有時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經大腦。”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頭發,我說,“我要換衣服,你要看嗎?”

    季存說,“也行,脫了我看看,我給你點評點評,然後……給你找個好的老鴇估個價。”

    “……”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季存笑著直接盤腿坐在我床的另一邊,“脫呀。我告訴你,不要臉的第一步,就是敢於在陌生男人麵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嚴了,以後麵對誰,都可以跳脫衣舞。”

    我道,“你搞錯了,我並沒有想下水的意思。”

    “誒。”季存拉長了音調,“我以為我昨天苦口婆心勸過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綰,比起你現在這樣半吊子,其實還不如下水了錢來得爽快。你說如果真的有人想通過娛樂圈潛規則你,你又不肯賣,那有什麽意思啊?娛樂圈什麽女人沒有?轉頭再換一個,你根本沒有任何讓男人對你念念不忘的資本。”

    我沒說話,隻覺得有針紮著自己一樣。

    “何況現在圈子裏好多人就是打著演員的名聲,背地裏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賣,又要接演出,那人家憑什麽找你?還不如明碼標價呢,不用多慮,也不用反悔。就這一次,好了您再來,不好咱拜拜。”

    “你還頭頭是道。”我笑了,“你怎麽不去賣啊?”

    季存攤攤手,“我不賣,也有人買賬啊。”

    真是個殘忍的現實。

    後來季存看著這副沉思的樣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麽單子了嗎?”

    我搖搖頭。

    季存說,“那晚上我帶你去喝酒吧,有個導演製作人。我給你搭個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獻佛,拿我送給那個男人來討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還不否認,有點意外道,“你怎麽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賣——”

    “可以啊,看你本事。讓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總之我給你鋪路,你幫我收人心,正好不是麽?”

    我目前再沒別的多餘的選擇了。

    我需要錢,很多錢。

    可以足夠換回一條命的錢。

    我低下頭去,幾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聲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睜了睜。

    我說,“我去。”

    這天夜裏季存拍戲回來,戴著個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後有人追殺似的衝回公寓裏,重重把門一摔,我嚇了一跳,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季存站在那裏直喘氣。

    我說,“怎麽了?”

    “剛才是何止送我回來呢。”季存拽了拽衣領,“最近我倆不是在炒作cp人設麽,所以故意讓狗仔隊拍到我們一起上下班的畫麵。下了車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裏給他拿了一瓶寶礦力,丟過去的時候季存將它穩穩當當接在手裏,隨後對我道,“謝了。”

    “不客氣。”我湊近了季存的臉,說道,“你看我的妝。”

    季存擰開蓋子仰頭就喝了半瓶寶礦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結上下動的時候,連帶著周遭荷爾蒙因子都在劇烈膨脹。

    過了一會看他喝爽了,才撐開眼皮一條縫來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強強道,“可以。”

    我翻了個白眼,“我花了兩個小時畫的。”

    “看得出來,你很急切想把自己賣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簡短的嘲諷,“等我洗個澡換身衣服,晚上十點出門。”

    我看著季存換了身衣服進去,怔怔盯著他背影許久,忽然間就覺得有點感慨。

    我下意識喊了一聲,“季存。”

    季存停頓了一下,我道,“你為什麽一開始會收留我?”

    季存沒轉過臉來,隻是聳聳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憐的。”

    也是,我現在居然淪落到了要用可憐這種詞語來描述的地步。

    我一個人像是遊蕩的幽魂一樣,晃到了沙發上坐下,後來我給鍾讓發了個微信,我說,你考慮好了嗎?

    鍾讓打過來極簡短的一個字。

    滾。

    我抓著手機低笑兩聲,瞧,這就是他的作風。沒關係的,這點小事兒我都經曆過無數次了,早就麻木了不會痛了。

    我說,那天我在晚會門口等你。

    滾。

    我不會放棄的,我必須要進去。

    滾。

    你除了滾還會說什麽?

    去死吧。

    看見這排字的時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鍾讓到底是對我抱著多大的惡意,才能夠這樣快速地打出讓我“去死吧”這三個字。

    不過是糾纏了他從高中到現在而已,已經罪大惡極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嗎。

    我覺得自己很失敗,這世界上隻剩下一個垃圾一樣的我。

    而鍾讓作為我的精神支柱,給我的,卻從來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徹的打擊,就這樣我還能喜歡他,我到底是有多賤啊。

    我回了一個哦字,隨後就關上了手機,漫長地等待著今天夜晚的到來。

    終於十點鍾,季存帶著我出發,臨走時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掛著漂亮的冷笑,“先別這麽快立牌坊,入戲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破天荒沒和他頂嘴,“走吧。”

    季存發動車子,隨後熟練地開車。他是個比較喜歡玩的人,平時在外也是滿不正經的花花公子腔調,和鍾讓那種沉穩又強勢的性格截然不同,雖然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麽好男人。

    半小時後到達一家夜總會,季存戴著墨鏡和黑口罩走進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鏡,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細長的手指,勾著鏡框往下一滑,隨後露出眼睛對著我翻了個白眼,冷漠的嗓音傳來,“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氣,看著走近我們身邊的人,“那個……是你認識的導演製作人嗎?”

    季存回頭,還沒多打招呼,就看見那個導演瞄了一眼他身邊的我,隨後大手直接衝著我摟過來,臉上露出一個極為油膩的笑容,“哎喲!這位是誰呀?咱們商家大小姐?”

    我說不出別的話來,隻是看著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後我才緩緩地笑了,像是逼著自己一樣。

    我道,“王總,好久不見。”

    王全笑眯眯盯著我,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來我跟在季存身邊。

    季存戴著黑口罩,隻露著一雙漂亮冷漠的眼睛,就這麽看著我被王全強行按進了懷裏,就差往我身上糊一層膠水,然後把我整個人貼在他那個笑起來都能顫抖的肚子上。

    “進去說,進去說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兩層肉擠得看不見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著牙抬頭去看季存,卻見他淡漠摘下口罩,入座在包廂裏,身子筆挺,兩腿修長,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樣。

    剛坐下,季存笑著讓服務員倒酒,邊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樣子也是王全平日裏玩的要好的幾個,有幾張麵孔我尤為熟悉。

    “能在這裏看見商綰,倒是不得了。”

    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家弟弟現在如何啦?在哪兒讀大學呢?”

    我強忍著內心的怒意,硬是擠出一個笑臉來,“還好,不勞您費心。”

    季存在一邊慢悠悠戳了一塊蘋果到我嘴邊,“吃點?”

    我渾身發冷看著他,可是季存將蘋果直接懟到了我嘴唇上,我不得不張開嘴巴吃下去,而後王全就摸了一把我的頭發,“商綰,你最近可聽話多了。”

    當初整個海城,誰見商綰低過頭?除了鍾讓,無人見識過。

    我無聲地笑,手指攥成拳頭,我知道我已經算不上什麽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過是個落魄名媛,聲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覺得無所謂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遞到我唇邊,我來者不拒統統喝下,一會被那人摟過去,一會強行倒在那人懷裏,大腦昏昏沉沉,耳邊似乎聽見地獄惡鬼在發出猙獰的笑聲。

    我在朦朧中看見季存坐在那裏,玩著手機勾著唇,又給我喂了一口蘋果,“商綰,王總剛說了,要拉你來我新劇裏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讓季存當男主了,順帶還拉了我一把。

    ——那麽,最後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價到底是什麽,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聽不清自己說出口的聲音,“那好啊,還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謝謝王全哥。”

    說著我撐起渾身無力的身體,端著一杯酒,哪怕這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說,“王哥,我敬你。”

    “哎喲!商家大小姐主動敬酒,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碰了酒杯,撒了液體,我被跌跌撞撞拉入臃腫的懷抱,而後大手在我背上肆意摸索,我想起曾經的鍾讓,抬起頭,對麵目睹這一切的卻是一臉冷漠的季存。

    我閉上眼睛,直到門口有人進來,“王叔,我聽說你在這兒玩呢,我帶著鍾讓過來見見您……”

    灼熱的神經末梢在瞬間被冰封,我猛地睜開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見門口鍾讓被陸曼挽著,一身西裝,相貌堂堂。

    他視線從我身上掠過,帶著幾分冰冷的壓迫,倏地眯起眼睛,“商綰?”

    季存坐在那裏,意味不明冷笑一聲,“我帶來的。”

    鍾讓牽著陸曼的手,盯著我被王全按在懷裏的模樣,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間裏雜七雜八的人物,我嫌髒。”

    這直指我而來。

    我低笑一聲,歪歪扭扭站起來,我說,“你大可不必拐著彎罵我,我滾就是了……”

    鍾讓沒說話,季存還是坐在沙發上。

    我扭頭朝著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給我打個電話,我單獨出來陪您。今兒不好壞了鍾少的興致,不如你們先玩,下回,我做東。”

    我聽見季存發出一聲比剛才更加危險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一瘸一拐扶著牆走出去的時候,覺得尊嚴在瞬間崩塌。

    我打車回家裏的時候,出租車司機還以為我是被人強奸了,差點兒報警。

    我心說報警吧,我幹脆進牢裏去算了,我幹脆和整個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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