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存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先是上上下下看了張良一通,隨後朝著我的方向坐近了一點,看著張良在那裏自顧自吃東西,季存挑著眉,漂亮的眼睛就這麽眯著,表情明顯不善。
他大概不喜歡有人進來打破這種空間,或者說,季存總是把我存在的地方,看做是他的私人空間——所以現在張良突然走進來,還跟我像一對老熟人,導致季存覺得自己的領地受到了侵犯。
我也有些無語,張良在那裏吃完了,就擰了一瓶礦泉水,我看了一眼,這礦泉水牌子不便宜。
但是張良沒覺得這個有什麽,他漱了口之後就對我說,“你現在還難受嗎?胃還有不舒服的感覺嗎?”
我點點頭。“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張良就道,“我明天來看你的時候,順路去問問隔壁的部門主任你適合吃什麽吧,然後晚上給你帶點你能吃的東西來。”
我尷尬地笑,“太客氣了,不用這樣的,何況你難道不知道什麽不能吃嗎?”
張良點點頭,“我不是內科醫生啊,我不知道。”
“……”真坦誠。
他又變戲法似的變出了一個ipad,跟我說,“我幫你下載了一點片子,你晚上要是肚子疼睡不著,閑著沒事可以看。”
這個讓我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個直男還挺多花樣的,又是送夜宵又是幫我下片子,而且還是大半夜來,實在是有心。
我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不了,我晚上正好看劇本呢。”
張良仍舊保持著那個把ipad遞給我的姿勢,季存在一邊看了就不舒服了,嘖了一聲,隨後一把將ipad搶過來,“行了,我替商綰收下了,你可以走了。”M.GGdown8.org
張良倒還真的哦了一聲,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長手長腳站在那裏,占據了不小的位置,隨後他衝我道,“那我先走了。”
全過程來去自如,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我都覺得有些驚奇,張良這個人似乎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不管什麽時候,他都維持著自己的思想。
像是一個獨立運行的星球。從來不參與任何星係的運動和爆炸。
看著他走出去,我呆呆地看了一會,季存在邊上把從張良手裏拿過來的ipad直接丟到了我懷裏,然後對我說,“喏,人家特意給你下載了好看的片子呢,你不看看?”
“陰陽怪氣的。”
我輕輕說了一句,把ipad打開,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張良把各種類型的片子都已經給我準備好了,我看了一眼,連動畫片都有。
“真細心。”
季存又在邊上說道,“你看看人家,對你這麽好,又傻不拉幾的,這不就是你們這種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老實人嗎?趕緊從了吧。”
我沒說話,隨便挑了個片子點開來,季存把頭探過來跟我一起看,我就把ipad收起來,“你幹什麽?”
“一起看啊。”
季存顯然把我的東西都熟門熟路地當做他的東西,我覺得這張病床要是再大點兒,他估計能鞋子一拖腿一抻直接躺我邊上。
在我剛落下這個想法沒多久,季存果然跟我想的一樣直接把鞋子一脫,幾千塊的鞋子就這麽往地上一甩,跟在家似的左一隻右一隻甩飛出去,然後男人把被子一掀——
“你——”
我接下去的話被季存直接捂住了,他就這麽整個人鑽進了我的被窩裏,帶著溫度的身體貼上來,直接將我半邊身子摟了過去,然後拿起了ipad,“看哪個啊?”
我被季存按在懷裏,像是一對小情侶在床上互相靠著看視頻似的,感覺渾身都在發燙,“你注意點行為素質……”
“怎麽的?”季存多稀奇似的,“哎喲,你在害羞啊?我們什麽事兒沒幹過啊?”
我還是有些不習慣,往邊上擠,又差點摔下去,本來就不大一張床,季存非要蹭上來,導致我們兩個隻能緊緊挨在一起才能不掉。他倒是反客為主占了大半邊位置,讓我半邊壓在他胸膛上,就跟縮在他懷裏小鳥依人一般,隨後男人這才滿意了,將視頻點開。
“《非自然死亡》?”季存嘟囔一句,“品味挺不錯的,當醫生的都喜歡看和自己類似的職業嘛?”
我看到了石原裏美扮演的法醫,“挺漂亮啊。”
“切。”
季存扭頭來看我,“我覺得你比她好看。”
居然誇我?我等著季存說下去,因為我總覺得他這話說完跟著就要損我一通,可是我沒想到,等他這句話說完以後,居然沒聲了。
我有點吃驚,抬頭看季存,正好對上季存看過來的眼神,男人喉結上下動了動,“搞什麽?幹嘛偷看我?”
我說,“你靠我那麽近,我不看你我看誰?看窗外夜色?”
“還學會頂嘴了啊。”
季存把ipad上麵正在播放的視頻按了暫停,“有行情了就開始囂張了嘛。”
這話已經是慣例,我聽見了都不痛不癢。
季存伸過手來把我下巴捏住,我皺眉,“幹什麽?”
季存把暫停的ipad拿過來,舉到我眼前,像是在讓我自己作比較似的,然後道,“老子難得站在良心道德的層麵上誇你幾句,你還跟我頂嘴,嗯?”
我意外,“你也會誇人?”
季存氣得齜牙咧嘴,“說你是sb,你還不信。”
也不知道是摁到了哪裏,他隨便切換著播放列表,切著切著就切到了另外一個畫麵,上麵是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各種人影閃來閃去,還帶著一連串刺激的聲音,女人的呻吟男人的喘息,雜糅在一起,在這寂靜的深夜裏如同一把火,把整個房間的氣氛都燒熱了。
我和季存的身體同時一僵。
“冊……”
這視頻愣是讓季存的眼睛都看紅了,他嘶了一聲道,“張良這人口味挺重啊……”
看著ipad上麵明晃晃的一片太過震撼的畫麵,我嚇了一跳,“你把它關了啊!”
“關了幹什麽。”
季存還往我這靠過來了,“這是張良給你看的,你多看看啊,別浪費人家一番心意。”
“你這人太無恥了吧,這明顯是張良自己的私貨,沒成想給你翻出來了。”
我把ipad推到一邊,“關了,不看這種東西。”
季存沒說話,盯著視頻沉默了好久。
隔了一會他說,“商綰,這女優也沒你好看。”
我當時就想拿起邊上的電熱水壺直接把季存的腦袋砸個坑出來,豈料男人認認真真看了,之後哢擦把ipad一關,扭過頭來看我。
看我好久。
他眼底像是有一團在聳動的紅色的血霧。
他說,“商綰,我發現你長得挺好看的,不比慕暖醜。”
我心顫了顫,“你少在這裏說什麽好話,我告訴你,我現在住院還得怪你呢,自從認識你,我就沒遇到過好事情……”
季存自顧自說著,“奇怪,那我高中時候怎麽沒看上你呢?”
我條件反射,“我也沒看上你,你沒那福氣。”
季存被我氣到了,隔了半晌又被我氣笑了,可是這個笑容,讓我覺得無比危險,他靠近我,滾燙的氣息纏繞在我周邊,“高中時候你不是忙著追鍾讓嗎?現在看看,不覺得很諷刺嗎?你居然跟我在一起。”
是啊,我也原本以為,我這輩子要是追不到鍾讓,我就孤獨終老了。
我更加沒想過我會跟季存發生這麽多錯綜複雜的關係,若是光靠一個“老朋友”的詞語來形容我和季存,根本沒辦法承載我們兩個的重量。
那麽,我和季存這樣,到底算什麽呢?
我給不出答案。
季存伸手將我拉過來,隨後舌頭在我耳垂描了一圈,他的喘息聲有些加粗,讓我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我還住著院……”
“嗯。”季存就這麽應了一聲,隨後將我收緊,喘了口氣道,“要換做平時——”
他頓了頓,“老子早把你丟床上睡得服服帖帖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身體的反應有些超出我的預料,隻能強行忍住自己身體深處傳來的焦灼感,轉過頭去,“你不是很喜歡慕暖嗎?為什麽……要跟我上床?”
“我跟你上床,不代表我對你有意思啊。”
季存總算不折騰我了,鬆開我,然後替我把頭發理好,“慕暖不在的時候,我也是個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
直接說把我當做發泄生理需求的工具不就得了嗎。
可是。
我清楚知道自己沒喝酒,我也沒醉,可是我的嘴巴不聽我的控製,“那你之前為什麽……要出來維護我?”
季存躺在我身邊一頓,我能明顯察覺到他的異常,隨後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整個人轉過來,直接欺身而上,原本還躺在我身側,現在幹脆起來將我整個人壓住了,雙手撐在我臉旁邊,他低頭,直視我。
那雙漆黑的,沒有盡頭的瞳仁深處,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可是他眉梢上盡是曖昧和愛欲,要將我吞沒。
他直直看著我,直到我無法承受這樣的眼神,想閉眼轉開的時候,季存按住了我。
他對我說,“想知道為什麽嗎?忘了鍾讓,做我地下情人,我就告訴你。”
這一刻,我的腦子裏如同驚濤駭浪過境,城牆在瞬間轟轟烈烈崩塌,就像是經曆了一場浩劫,一場暴風雨過境——可是在那轟然傾塌的城牆後麵,硝煙彌漫過後的空曠大地上,隻站著一個男人。
他比任何滔天暴雨都來得猛烈。
是季存。
我整個人都隱隱顫抖起來,季存伸手探入我的衣服,像是在試探一樣,他對我說,“聽明白了嗎?商綰?”
“為什麽……要問我這種問題?”
我的靈魂都在劇烈顫抖,“你明明知道我愛的是鍾讓……”
“你可以不用愛上我。”
季存笑了,笑起來的時候,眉目驚心動魄,我想,如果這樣一個男人,真的要去俘獲誰,大概沒人可以逃得開。
“隻要做我的情人就夠了,情人是什麽意思?”季存自問自答著,“就是在我有需要的時候,做我的女人就可以。商綰,你想往上爬,我可以成全你。那些人不敢違逆鍾讓,但是我敢。所以你來討好我不就可以了嗎?”
他知道我的野心,也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麽。打蛇打七寸,他現在也一樣拿捏著我的軟肋。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慕暖,可能這麽多年下來,季存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他隻是在這麽多年的追逐裏,就像我追逐鍾讓一樣養成了習慣。
很多時候哪怕身體早已精疲力盡,卻還會在看見那個人的下一秒本能反應繼續去追,去討好。
他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於是,他找上了我。他覺得某種方麵我們甚至是一類人。
“我還能幫你打擊報複鍾讓呢。”
季存低下頭來,像是情侶一樣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含著濃濃的欲望,他喊著我的名字,“想清楚了嗎?”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在往深淵裏下墜,或者說剛從某個沼澤地裏用盡力氣爬起,就又摔在了另外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裏。
我深知,季存和鍾讓,一個都不能選擇。搖著頭,我閉上眼睛,“季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或者說需要我做什麽才對我這樣,隻是我們之間不能發展成這種關係……”
我睜開眼睛,一字一句盯著季存說,“那樣會回不去的。”
我和季存從高中到現在,大概已經到了混亂的巔峰。
高中的時候就有人時常懷疑我和季存是一對,但是我們又有各自的名聲在外,都說商綰喜歡鍾讓,季存喜歡慕暖。
那商綰和季存又是怎麽回事呢?
沒人給得出答案,包括我和季存自己。
季存直勾勾盯著我看了一會,我深呼吸一口氣,總覺得季存那麽迫切讓我當他的炮友或者是性伴侶,是因為有別的事情發生了,他另有所求。
我不能知道這是個坑,還直接跳下去。
季存剛想說什麽,門口有人走進來,看見我們床上這幅樣子,發出了一聲不小的聲音,“啊……”
我和季存齊齊扭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張良。
張良有些慌張地推了一下眼鏡,“我……打擾到你們了?”
季存冷笑,“你覺得呢?”
“不是……我就是來找商綰說下事兒,剛才忘記了。”張良站在門口,指了指床邊上的ipad,“那個……有個文件你別打開來看……”
大概他這是臨時想起來自己ipad裏麵有那種肉肉的小視頻了。
可是問題是,這已經被季存翻出來了……
於是季存冷笑得更加囂張了,“哦?你是說那個很多人一起在床上翻滾的小視頻嗎?”
張良臉色一白。
“你戳人家痛處幹什麽……”我狠狠推了季存一把,隨後尷尬地笑著把ipad舉起來,“不好意思,他亂翻,一不小心看到了。那個,你要是覺得尷尬的話,可以把ipad拿回去。”
“是我不好意思……”張良上來了,還偏著臉過來拿ipad,“原本想讓你放鬆一下心情的,沒想到你會看到……”
季存被我推翻了在身側,他托著下巴看張良,隨後嘶了一聲,“我說你是不是故意半路折返的?”
張良搖搖頭,“不是。”
“哦。”季存表情不善,“那還不趕緊走,打擾我和商綰的私人空間做什麽?”
張良張了張嘴巴想說話,但是又沒說出來,最終把話咽了回去。我多看了他一眼,見他這次出門,沒再回來的架勢,才喘了口氣。
季存還躺在我身側,小小一張病床擠著兩個人,空間明顯不夠。
他對我說,“張良這就是對你有意思。”
我稍微往外挪了挪,他伸手扣住了我的腰。
他似乎是在防止我逃離他身邊。
可是我看季存的眼睛,那麽黑那麽空,像是蒙著一團霧。我根本看不清他對我的感情,又或者說,有沒有感情,都沒有辦法確認。
我到底要如何處理我和季存的這段關係?
季存道,“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最開始就是他先提起來的,這會兒倒像是他識大體似的。
我被季存按在懷裏,他的體溫逐漸過渡到我身上來,導致我腦子裏一片混亂。
然而正是這片混亂加重了我的疲憊,在胡思亂想片刻之後我便混混沌沌睡去,早上醒來的時候,沒防備一轉身,就貼上了季存的臉。
“我他媽……”季存睜開眼睛爆了粗口,“你有病啊,一大早親我幹什麽?!”
我拿被子捂著自己的臉,“誰知道你貼我這麽近!”
“滾。”季存起床氣上來了,“占我便宜還有臉說!”
我被季存的思維邏輯氣得一下子清醒了,從床上爬起來,下了床走到窗邊看景色,轉頭問季存,“你不去拍戲?”
季存縮在床上,眼睛撐開一條細看手機,“不去。”
“今天有你戲份啊。”
我皺眉,“你怎麽就不去了?你這樣傳出去耍大牌的名聲怎麽辦?”
“我耍大牌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季存衝我招招手,“過來。”
我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你簡直是娛樂圈的毒瘤。”
“哎喲,跟某個二字女星比起來我還是差遠了。”
季存看我一眼,“哦,沒說你。你還不算女星,你算野模。”
“你信不信我打你手機?”
我上前一把打掉了季存的手機,季存來興趣了,“誒誒誒,女藝人打手機了打手機了!一生黑啊我告訴你!”
我穿著病號服被季存拉了一把,整個人跌坐在床的邊緣,他便從床上摟住我,將我整個人拽下來,“你別鬧……”
我倆這樣跟情侶似的……
季存沒有任何尷尬的神色,隻是眯眼,高深莫測望著我對我說,“你幾點去檢查?”
“下午。”我用力扳開了季存的手,季存在邊上嘖了一聲,我道,“你搞什麽呢?讓我大半夜送醫院洗胃的,不就是你嗎?”
盒飯都是你遞給我的。
季存神色有半刻的怔忪,隨後男人咬牙切齒看著我,“記壞不記好,白眼狼。”
“彼此彼此。”
我要去樓下散步,不打算在病房裏陪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迂回,隨後拉開門往下走,卻不料在我轉身出門的時候,背後的季存猛地變了表情。
他撥了個電話,“鍾讓那邊調查得怎麽樣了?”
那邊有人簡短敘述了一下報告。
聽完那些敘述的季存,卻是咧嘴笑了笑,“沒關係……我什麽都知道,但是我什麽都不會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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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意外在花園裏看見遛鳥的張良。
男人一身白大褂,戴著一副眼鏡,乍一眼就民國穿越過來的清白公子一樣,手裏還提著一個鳥籠,裏麵是一隻綠毛鸚鵡,正睜著眼睛偏著頭不停地四處看。
我打了聲招呼,“張良。”
張良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我,衝我斯文地笑了笑,“早啊,你這麽早醒了?”
“嗯,下來花園散步。”我覺得我腳步還有點虛浮,大抵是昨天夜裏洗胃導致身體虛,“醫生說還要住幾天院,我閑不住,就下來走走。”
“哈哈。”張良上前,將鳥籠子拎到我麵前,“你喜歡鳥嗎?”
我聽張良說起過他那些如同老年人一般的愛好,看了眼籠子裏那隻機靈的鸚鵡,問道,“叫什麽名字?”
“aoi。”
張良丟給我一個英文發音,“她是個漂亮的姑娘。”
綠毛鸚鵡像是聽懂了張良在誇獎她一樣,張開翅膀抖了抖羽毛,隨後從籠子的這邊跳到了另一邊。
“你每天的興趣愛好就是這些嗎?”我看著張良逗鳥,覺得他這張臉實在是不配他身體裏的靈魂。
他將籠子放在一邊的長凳上,轉過身來正視我,“差不多吧,閑著還會和公園裏的老爺爺下棋。”
他果然是穿越了吧……
邊上有小護士走過來,臉蛋紅撲撲地和張良說了一聲早上好,張良也回了一句,結果看見小護士的眼神在我和張良之間掃來掃去,之後飛快走了,我有些咋舌,“你在醫院裏挺受歡迎的啊。”
“不知道。”張良低著頭逗鳥,垂下一節長長的睫毛,“我不在意這種事情,話說商綰,我在意你。”
我整個人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
“我看見你和那個大明星在一起,十分不舒服。”張良起身,皺著眉頭,眼神坦誠看著我,“尤其是想到你和他晚上一起睡,我回去以後一晚上沒睡好覺。”
麵對張良這樣坦白的話語,我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太過真摯,就如同我若是不給出個回答——就會等於踐踏了他一顆真心一樣。
咽了咽口水,我隻能幹巴巴笑著,“放心,我和那個大明星……”
“沒什麽嗎?”
張良接著我的話繼續下去,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到底是真的情商低,還是說為人太過直白,“可是我覺得你倆有事兒,我甚至覺得他會讓你栽跟頭。”
張良的語氣很嚴肅認真,我愣了愣,他發現了我的愣神,隨後才喃喃著,“啊……我不該直白說這些。我爸老是嫌棄我沒有情調,說話會惹得姑娘不開心。”
“沒事沒事。”我尷尬地擺擺手,在這種事情上我不好反駁張良什麽,某種方麵來說,他這個旁觀者,可能看得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清楚。
張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就站在一邊逗鳥,隔了一會,他問我,“那你,這周末有沒有空?”
我想了想,“周六上午劇組有戲,不過拍完就沒了。”
“那我請你吃飯吧。”
張良轉過身來,提著鳥籠,裏麵綠色的鸚鵡歪著頭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他像個民國書生一般清冷,對我道,“女孩子不開心了不是都喜歡吃東西嗎?我賠禮道歉,請你吃東西。”
我笑得有點不知所措,“沒必要這麽隆重的,何況我也沒把話放心上……”
“那就這樣說好了吧。”張良自顧自道,“你回頭能把周六拍戲的地址發我嗎?結束了,我來接你。”
這樣的熱情邀請我實在是承受不住,想了想還是道,“我能帶上朋友嗎?”
張良點點頭,“女的可以,男的不可以。”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我在樓下花園逛了一會,走回病房的時候,就看到季存站在床邊寄紐扣的紐扣,露著一節幹脆利落的手腕,高高瘦瘦的身軀被床邊的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的確好看得不像話。
聽見我回來,季存眯起眼睛來看我,“剛在樓下看見你和張良站在一起聊天了。”
我吃驚,“你怎麽看到的?”
“我這角度看下去。”扣好紐扣,季存指了指身後的窗台,“正好。”
嘖,真倒黴。
我點點頭,“周末……和他吃飯。”
“跟我報備幹什麽。”季存陰陽怪氣地說,“你又不需要我的批準。”
“也是。”聽見他用上了慣用的口吻,我也無力,懶得爭吵,隻能道,“但是畢竟我還是你的助理,有必要……和你打個報告。”
“喲,你還知道呢。”
季存看我一眼,“今兒在醫院裏有事兒嗎?”
“嗯,要掛水。來的路上問小護士了。”
我道,“你,有事?”
“幾點掛水?”
“都行。”
“那好。”
季存剛整理好衣服,又哐當一聲在床邊坐下了,他道,“我先陪你掛完水,掛了水,你陪我去見一個人。”
他這副大爺的腔調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決定好了,壓根沒問過我。
我舉手,“我這兒不同意。”
“不同意無效。”
季存替我按了服務鈴,“趕緊的,我急事兒。”
“……”雖然早點掛水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影響,但是被季存這麽使喚著,就是令我很不爽。
不爽也沒用,三個小時後,我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喘了口氣,“有事快說。”
季存翻著手機,不知道在找什麽,隨後找到了,“我找到一家民宿。”
“民……民宿?”
我有點驚了,“你要出去旅遊啊?”
季存搖搖頭,“就在這市中心,打車過去二十分鍾。”
我十分看不懂季存這是什麽操作,不過想了想這人想來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由著他帶了我出門,男人一出去就自動帶上了帽子和墨鏡,變魔術似的不知道從哪變出第二頂帽子扣在我腦袋上,對我說,“小心點。”
“你到底想幹嘛?”
“噓。”季存晃了晃手機,“我這兒有人查崗,需要你幫我頂一下。”
說著我們走出電梯,季存在醫院停車庫裏找到了自己的蘭博基尼,他有錢我是向來知道的,但是看到他這輛限量款的時候,我還是驚了驚,“你tm……”
“隔壁市陸在清的車子。”季存瞟我一眼,“被我搶來的。”
“啊?”我疑惑,“為什麽要開他的車子。”
“你看,這要是被拍了,人家寫的就是陸在清怎麽怎麽怎麽,寫不到我頭上來。”
“……”我懵逼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這人也太損了吧,那陸在清為什麽借給你……”
“哈哈哈!”季存拍著方向盤,“他老婆嫌棄這輛車子,他幹脆放著不開,就給我開來了。”
“……”還真是搞不懂你們有錢人的喜好。
隻是這些名字我都不陌生,看見季存發動車子,我就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和他們家有聯係?”
“沒聯係沒合作。就是玩的好而已。”季存說得一臉無所謂,“人家家裏是商人,我家裏是暴發戶。”
???
見我不懂,季存又轉過臉來說,“認識這麽久,你都不知道我家裏是做什麽的嗎?”
我搖搖頭,“好像沒去了解過。我隻知道你挺有錢的。”
“嘿,這話說得挺好聽。”季存踩了一腳油門,“我忘了跟你說了,我家裏的行業呢,好聽點說,就是做建築,難聽點說,就是包工頭。”
我一驚,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
“就是……”正好紅燈,季存一個急刹車讓車子停下來,隨後隨手指了一家高消費的高級商場,“這個商場是我家十年前造的。”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哪有,真沒開玩笑。”季存搖搖頭,話語的語氣無比隨意,“小的那會恒隆廣場還是個鋼精骨架的時候我就下去玩泥巴了,戴著個安全帽,被我二爺爺抱著在工地裏走,咯咯咯亂笑。”
我倒抽一口氣,“賺錢嗎?”
“之前很賺錢,現在建築行業市場快飽和了,不過也賺錢。”紅綠燈一切換,季存就跟搶著送死似的超車飛出去,“這邊好多商場都是我們造起來的,以前便宜,現在房價漲得飛快,媽的跟白賺一筆橫財一樣。不過幹這行也累,我爸都不想幹了。”
“建築行業這麽賺錢嗎……我以前隻以為那種商人做生意很賺錢。”咽了咽口水,我道,“你們家的事業,出乎我的意料。”
季存看起來就是那種超有錢的樣子,根本不把錢當錢的那種,我以為是家裏世世代代做生意開公司的。
“想什麽呢?我們也有正經公司的好嗎?”季存摸著下巴,“最近想著搞塊農場,郊區那邊我們還有好多片空著的地,是之前別人還不起債的時候拿地抵給我們的。我爸問我造房子建小區還是開發農場,我覺得開發農場可以。”
他一路給我講了他以前下工地的時候的事兒,那個時候他還小,壓根都不懂,現在想起來,那些工地建成後,一個個都成了這座城市最出名最貴的高級小區,或者租給奢侈品商場變成了富人最愛的購物中心。
季存他這不是名門闊少貴公子,他這分明就是大地主家的傻兒子吧!
我目瞪口呆下車,季存壓低帽簷拉我出來,“上來,房間我訂好了。”
這家民宿是日式的,走進去就能聽到三味線的背景樂,我們直接坐電梯找到了自己的房間號,然後短信發來密碼鎖的密碼,推門進去就算入住。
季存進去找位置,“這個地方光線好。”
我被他動作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見到季存掏出手機開始用自拍角度看的時候,我都懵逼了,“你這是想做什麽?”
“快過來快過來。”季存衝我招招手,“嘖,怎麽不化妝?算了你素顏也不算醜,我開個美顏就好。”
“什麽事——”
我話音還沒落,季存就往榻榻米上一坐,隨後對麵微信響起了視頻通話的聲音,他點開,“喂媽。”
我嚇得臉色煞白,季存衝我眨眼睛,意思是讓我過去。
我小步小步挪了過去。
鏡頭對麵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季存的媽媽,又土又豪又好看,五根手指上三隻鴿子蛋,燙著波浪卷兒,大眼睛紅嘴唇,明顯是被家裏人寵著的幸福太太樣——一見我,捂著嘴咯咯咯笑,“哎呀!存存你們這是在哪呀?”
“外麵民宿呢。”
“開房了啊。”
對麵媽媽樂得像個小孩啪啪直鼓掌,“什麽時候打算生小孩呢?”
“媽,你別多問,我就是被你問得煩了,這才給你見一麵。”季存揉揉眉心,“我最近忙著拍戲呢。”
“我看見微博了。”季存媽媽心態像個年輕人一樣,“我可喜歡劇組裏那個江鈴兒了,小姑娘多好看啊,你回頭給我要個簽名。”
“她那臉是整的。”
“你瞎說,我就看不出來動刀子。”季存媽媽不高興了,但是轉念一想我在,又看過來,“姑娘,你叫什麽呀?”
我被季存眼神冷冷一瞥,夾緊了肩膀陪著他演下去,“我叫商綰。”
“耳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季存媽媽道,“你和我們家存存談戀愛多久了啊?”
談戀愛……?我什麽時候跟他談戀愛了?!
“哎呀,小姑娘別害羞,咱們季家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也不會看不起誰。”季存媽媽性格特別豪爽,以為我這是不好意思,她張口就來,“反正不是慕暖那個女人,別人我都喜歡!”
說這話的時候我明顯察覺到了季存的表情有些僵硬,可能自己的媽媽不喜歡慕暖,讓他心裏有點不爽快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