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失敗的姐姐。
倘若……倘若上一次見到妹妹,發現妹妹手臂上的淤青,多問幾句,也許便會曉得妹妹被欺負。
為什麽沒有問呢?
虞瑤反問自己,卻隻愈發明白自己疏忽大意。
但已沒有機會補償和挽回。
妹妹,回不來了。
她不知自己從前做的許多違心之事究竟有什麽用處。她究竟圖什麽,她又究竟為什麽?▼▼
亦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答案。
每每想到這裏,虞瑤便感覺心口被冰冷的事實戳出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她置身宮中,無論走到何處,皆是滿目雕梁畫棟、富麗堂皇。而她看見它們長出森森白骨的手,張牙舞爪撲向她,掐住她的脖頸在她耳邊質問她為何好好的。
虞瑤坐在木輪椅上,看眼前朱紅宮牆,又仰頭去看天幕上一輪太陽。
那樣炙熱奪目的光照得她心底魑魅魍魎無所遁形,那掐住她脖頸的一雙雙白骨爪更添力氣。
很快便會結束罷。
虞瑤閉上眼,任憑那種窒息感覺將她淹沒,隻想陷入沉睡。
“瑤瑤!”
一聲虛渺的驚呼響在耳畔,手腕被用力握住,被迫睜開眼,望見的是楚景玄鐵青的一張臉。
又有人朝著她撲過來,喊她:“瑤瑤!”
這一次,是碧珠。
虞瑤視線落在沈碧珠滿是擔憂與關切的臉上,再看一看四周的錦衾羅帳,有些恍惚自己為何會在宣執殿。她剛剛,不是坐在木輪椅上被流螢推著曬太陽嗎?
“碧珠,我累。”虞瑤垂眼對沈碧珠道。
沈碧珠咬唇壓下哽咽,輕撫她鬢發:“那便睡一會,睡醒一覺便好了。”
虞瑤乖乖地閉上眼睛。
沈碧珠扭頭去看,楚景玄目光從虞瑤臉上移開,轉身出去。
他攥緊從虞瑤手中搶走的那根金簪。
太過用力,指骨微微發白,手背的青筋暴起,一雙眸子幽邃森然,眼底情緒晦澀不明。
流螢跪伏在殿外泣聲請罪。
“奴婢用木輪椅推著娘娘去外麵曬太陽,後來娘娘說累,奴婢便陪娘娘回來。娘娘說今兒想吃桂花糖藕,見娘娘睡了,奴婢想著去吩咐一聲,未曾想……”
未曾想,人其實沒有睡,甚至自尋短見。
若非楚景玄這會兒帶沈碧珠去看她,指不定她要怎麽傷害自個。
自從虞敏落葬、將她困在宣執殿將養身體,她便時時失魂落魄、枯坐發愣。
楚景玄也知虞瑤的狀態不對,故而讓沈碧珠來開解她。
誰知她已到得這般自殘自傷的地步。
為何會這樣?
楚景玄直覺有些詭異之處,欲待深想,又聽常祿稟報:“陛下,工部和戶部的大臣已經在禦書房裏候著了。”南方水患成災,他近來確實忙碌,一時收斂神思。
“把皇後身邊可能傷到她的東西全部收走。”
沉聲對流螢下了聲令,楚景玄將那根金簪交給她,抬腳去往禦書房。
宣執殿側間。
沈碧珠坐在床沿看著虞瑤消瘦沉靜的麵龐,既疼惜又難受。
原是過得些日子,待她離開鄴京時,便可如她們之前商量過的那般,讓敏敏徹底脫離虞家。
現下那法子卻再也派不上用場。
沈碧珠明白虞瑤的難過,明白她的自責。
隻逝者已矣,又希望她節哀順變,往後能夠振作起來。
“瑤瑤……”
見側躺在床榻上的虞瑤睜開眼,沈碧珠低低地喊她,眼底泛起濕意。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