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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西北遍地起狼煙,京城人人得太平(4/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4554更新時間:2023-08-20 12:17:37

    宋恪禮小聲道:“未免也太著急了。”

    元本溪不置可否,略顯吃力地打開話匣子,繼續說道:“趙珣很聰明,不是他本身有多聰明,事實上比他父親趙衡遜色許多,不過此人懂得如何對身後之人言聽計從。我要他留在太安城隻能束手對天下變局做壁上觀,是因為作為天下之腰膂的襄樊實在太重要了,容不得出現半點散失,那個目盲心活的年輕人,本身就是個巨大變數。我本想徹底打亂青州勢力,讓許拱或者唐鐵霜兩人中的一個去坐鎮襄樊城。現在看來,也許,也許有一天,青州會成為兵家必爭之地,離陽,北莽,北涼,西楚,西蜀,南疆,都有可能。”

    宋恪禮欲言又止。

    “謀士謀士,謀劃的士子,身份已經定死了,隻是‘士’,然後就看如何給輔佐之人出謀劃策了,但這之前,必須找對人。”

    元本溪眯起眼睛,嗓音低沉道:“李義山找徐驍,是對,趙長陵就是錯。我找先帝,是對。荀平,則是錯。納蘭右慈找燕敕王趙炳,是對。陸詡找趙衡趙珣父子,是錯。”

    宋恪禮好奇問道:“那麽宋洞明、徐北枳和陳錫亮找到徐鳳年,是對是錯?”

    元本溪微笑道:“不知道啊。”

    宋恪禮很認真地問道:“先生也有不敢確定的事情?”

    元本溪反問道:“難道不可以有?”

    宋恪禮笑道:“可以。”

    元本溪一笑置之,然後說道:“我曾經問過兩個和尚同樣的問題,殺千人活萬人,是有所為,還是有所不為?當我問到殺十人活萬人的時候,楊太歲點頭說可以有所為。但當我一直問到殺一人活萬人的時候,李當心還是不肯點頭。”

    元本溪說完後,停頓了很久,伸手按在亭柱上,說道:“我接下來會讓你帶一道聖旨一道密旨前往薊州,前者是讓你在薊南紮根,後者是讓你捎給袁庭山那條瘋狗的,讓他大膽放手打開薊北門戶。”

    宋恪禮先是不解,但很快就猛然間變得臉色蒼白。

    元本溪淡然道:“讓北涼再亂一些而已。求生者生,願死者死,各得其所。北涼鐵騎甲天下?那就讓整個中原拭目以待吧。”

    ————

    跟以往如出一轍,太安城當下迎來了正月裏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那場“文采飛揚”。

    一時間名刺門狀滿天飛。

    科舉始於大奉,興於西楚,盛於離陽,在西楚時科舉科目極其繁縟,在離陽改製後開始最重進士科,在某人手上進士科中又逐漸側重試策問,起先還鬧過一陣“首輔大人冷落學問獨寵事功否”的喧囂。進士及第的人數也越來越多,從大奉的寥寥三四人到西楚的二三十餘人,再到永徽後期的百餘人,直到祥符元年堪稱盛況空前的兩百人。因為科舉大興,導致許多赴京趕考的外鄉舉子不斷湧入且滯留太安城,於是便有了“通榜”“省卷”兩大趣事,無形中也使得文壇官場兩個地方不斷被拉近關係。離陽進士科都在正月舉行二月放榜,跳過龍門的鳳毛麟角不去說,落榜士子也不要天真以為落榜就完事了,更不可能打道回府各回各家,畢竟一來上京的那筆巨大盤纏不是大部分士子可以承受的,所以不得不在京城逗留,有關係的找親朋找同鄉,沒關係就要借住在寺廟道觀,在此期間,除了繼續寒窗苦讀,還得學會請人將自己的得意文章向官場大佬或是文壇名宿“過個眼”品鑒一番,或者直接投遞給科舉主考官之外的禮部衙門官員,類似“宰相門房七品官”“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說法,就是因此而生。

    而祥符二年眼下最不可開交轉如陀螺的“七品”門房,有些不同尋常,在坦坦翁之後主持過數次科舉、如今又是“天官大人”的殷茂春門前自然車水馬龍,這不奇怪,出過父子兩夫子的宋家門可羅雀也不算什麽奇事,不同尋常的地方在於今年收取名刺門狀最多的府邸,不是中書令齊陽龍的宅子,也不是理學大宗師姚白峰的府邸,不是身兼皇親國戚和殿閣大學士雙重身份的嚴傑溪家門,而是兩個年輕官員的宅子,一個是新禮部侍郎晉蘭亭,傳言有望出任下一任座主的晉三郎,再一個就是新國子監右祭酒的孫寅了。

    據說這兩位門房收到的名刺可以裝滿幾十隻大籮筐!

    而這兩位離陽最當紅官員也表現出截然不同的姿態,晉蘭亭哪怕公務繁重,也竭盡全力地抽空接見所有舉人士子,就算排在太後頭擠不進侍郎府沒能見著麵的,晉大人也必定會仔細“溫卷”即回信給人,且絕不潦草應付,以至於他幾乎每天都要通宵達旦,除了當麵熱情接見士子就是挑燈批複文章詩詞,有些上佳詩文甚至還會被晉三郎主動在京城八俊中傳遞瀏覽,可謂不遺餘力幫助那些士子延譽張目,故而無人不對其感激涕零。但是孫寅孫祭酒對比之下,就顯得額外不近人情,門狀收下,但在正月頭一旬中沒有接見任何人,得到確認的“溫卷”也不過隨隨便便回複了七八份,隻是這家夥在國子監講武中實在是太過震撼人心,別忘了,那場名動朝野的舌戰群儒,是此人大勝!

    因此哪怕這位京城公認的狂狷之徒在一封回信中,以粗筆寫下“狗屁不通”四個大字,那個得到回複的家夥仍是如獲至寶,厚著臉皮為自己大肆宣揚,被整座太安城引為笑談。

    短短幾年,從黃門郎府,變成祭酒府,又變成侍郎府,那麽距離尚書府這個稱呼還遠嗎?

    晉蘭亭在送走京城八俊其餘七人後,獨自走在廊道中,他知道書房案頭上有堆積成山的門狀,更知道隻要科舉沒正式開啟,那座小山就隻會越堆越高,禮部確實是六部中最清湯寡水的,但做到了侍郎,那就是清水衙門出油水了,不過是這種油水比起金銀更加隱蔽而已。晉蘭亭在一根廊柱旁停下腳步,抬起頭閉上眼睛,滿臉陶醉,深呼吸一口氣。

    “太安城啊太安城,你讓我晉三郎怎能不春風得意?”

    許久過後,晉蘭亭睜開眼睛,眼神熾熱,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嗓音說道:“首輔大人,我會做得比你更好!”

    ————

    孫寅現在居住的那棟小宅子是租的,最先租賃的時候他還隻是個門下省的小官,租金還是孫寅跟那富賈磨破嘴皮子好說歹說才降到月租十兩,三月一付。等到孫寅名聲鵲起後,富賈屁顛屁顛跑上門說要把宅子送給右祭酒大人,孫寅沒答應,隻是將三月一付改成了一年一付而已。今天孫寅要出門,透過大門縫隙看到門外那零零散散十幾人還在守株待兔,孫寅就轉去後門離開。結果還是被一個衣衫寒酸的年輕士子給堵住,孫寅被攔住去路,那個讀書人操著濃重的舊西蜀口音介紹自己,然後彎腰雙手遞出一疊東西,可能是多篇詩稿,也可能是一篇長賦。

    孫寅神情淡然問了句:“給晉侍郎看過了嗎?”

    讀書人漲紅了臉,嚅嚅喏喏。顯然是給侍郎府投過卷了的,也多半被晉三郎溫卷過,也肯定是晉蘭亭隻給了平淡無味的客套應酬,這才要來門檻更高的孫寅這邊撞運氣。孫寅摸摸索索掏出一把零碎銀子,張開手心,問道:“我這一旬來就沒瞧上眼過誰,你手上的東西也十成十會是我連罵都懶得罵,京城高官都愛惜羽毛,碰到你這種人,頂多捏著鼻子給些錢打發了。那麽你是要我給你銀子,好趕緊把賒欠的租金還上,再好好吃上幾頓飽飯,還是非要我看你的東西?”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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