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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六章 噤若寒蟬(九)(4/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4186更新時間:2023-08-20 12:17:58

    當李守郭看到遠處那輛馬車的時候,開始大口喘氣。

    就算自己今天死在這裏,但隻要兒子李長安活下來。

    李家就真的有希望成為第二個徐家,而不是什麽小顧家!

    ————

    掛有那塊“通微佳境”匾額的大門後,欽天監內,有一座社稷壇,鋪有出自廣陵道的五色土。

    東青南紅西白北黑中黃。

    一個中年儒士蹲在南方的紅色貢土前,他身邊站著一個嘴唇緊緊抿起的少年,身穿欽天監監正官服。

    地位與龍虎山當代天師相當、成為本朝第二位羽衣卿相的青城山道士吳靈素,貴為北方道教領袖,此時因為不好跟著儒士一起蹲下,可本就身材高大的吳神仙若是挺直腰杆站著,又顯得對那位綽號小書櫃的少年監正大人太過不敬,所以隻好盡量彎著腰。

    跟兒子吳士禎並稱太安城大小真人的吳靈素,很有仙風道骨的極佳賣相,這兩年在京城可謂呼風喚雨,連那位晉三郎也要把他們父子奉為貴客。但是這個時候,彎著腰的吳大真人戰戰兢兢,後背那浸透道袍的汗水,不知道太陽曬的熱汗,還是嚇出來的冷汗。

    一位身穿白衣的老人走近,台麵上官位最高的吳靈素第一個匆忙出聲,對這位身負大玄通的老人畢恭畢敬道:“監副大人,貧道有禮了。”

    負責為朝廷推衍星象頒布曆法的欽天監,真正為離陽趙室倚重的大人物,除了監正兩監副外,不是春夏中秋冬五位官正,品秩更低的挈壺正之流就更不用說了,而是那些不穿官袍僅是身著白衣的仙師,何況這位還頂著監副的頭銜?眼前這位古稀老人的白衣練氣士,吳靈素之前數次見麵還是中年男子模樣,一夜之間,吳靈素再見他,便是這番景象了。

    昨天在下馬嵬驛館那邊打破瓶頸,成功躋身天象境界的欽天監監副大人,麵有憂色,對沒有起身的男人輕聲道:“謝先生……”

    儒士伸出手掌平攤放在土壤上,笑道:“我知道衍聖公已經離開京城了,放心,我會親自主持那座大陣的運轉。”

    練氣士宗師正要說什麽,謝觀應起身拍了拍手,轉身說道:“除了李家父子的一千六百人,還會有三百禦林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練氣士宗師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樣,謝觀應瞥了眼那座高聳入雲的京師僭越建築,似笑非笑,“怎麽,非要我說蜀王殿下就在,你晉安心才能真的‘安心’?”

    那位監副鬆了口氣,然後麵帶苦澀地自嘲道:“謝先生,我舍了天道不去走,與軒轅大磐之流的純粹武夫無異,自然無法得知蜀王殿下已經到了。”

    謝觀應語氣玩味,“齊仙俠先去武當山見了洪洗象,結茅修行。又見李玉斧,沿著廣陵江畔走了幾百裏路,到了太安城,被於新郎無意間點破那層玄之又玄的窗戶紙,舍了證道飛升不說,連陸地神仙也不去做了。晉

    心安,你做何感想?”

    晉心安已經數十年不曾被當麵喊出名字,一時間有些神色恍惚。

    謝觀應抬頭望向萬裏無雲的天空,輕聲道:“呂祖有言,莫問世間有無神,古今多少上升人。又言,降得火龍伏得虎,陸路神仙大真人。”

    吳靈素細細咀嚼一番,隻覺得玄妙是玄妙,隻是對他這個半吊子修道人來說並無用處。不過眼角餘光看到晉監副陷入沉思,神情變幻。

    謝觀應緩緩走向通天台,讓他盡心輔佐的蜀王最近接連兩次行事都出乎意料,一是北上入京,一是入欽天監。

    謝觀應腳步不停,對晉心安撂下一句話,“如果還存有飛升之念,記得一定要趁早殺李玉斧。”與皇帝皇後都關係極為親近的少年監正跟在謝觀應身邊,毫無大戰在即的覺悟,嘿嘿笑道:“謝先生,有個叫範長後的棋士,下棋比你厲害哦。”

    謝觀應微笑道:“比我厲害有什麽了不起的,下棋這種事情,我連公認臭棋簍子的李義山都比不過,隻不過我知道自己的長短處,從不去自取其辱。納蘭右慈就不一樣,記得當年,我眼睜睜看著他連輸了李義山十六把,還不服輸,勝負心重的人我見多了,這麽重的,還真就隻有他一個。哦不對,你的老監正爺爺也算一個,他到死還想著你能贏黃龍士一局吧?”

    少年歎了口氣,無奈道:“是啊。其實我是不太喜歡下棋的,監正爺爺偏要我學下棋,沒法子的事情。”

    謝觀應曲指敲了一下少年的腦袋,“多少人要死要活卻求之而不得的東西,你這孩子倒嫌棄上了。”

    少年咧嘴一笑,突然壓低聲音道:“謝先生,你是在皇帝陛下的挖牆腳嗎?”

    謝觀應毫無驚訝,登樓的步伐依舊坦然從容,“別告訴他。”

    少年眨眼睛,“為什麽?”

    謝觀應步步登高,輕聲笑道:“答應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麽你的監正爺爺,會始終輸給黃龍士,為何當不上春秋十三甲裏的棋甲。”

    少年想了想,“一言為定。”

    “我給晉心安幫忙去了。”少年轉身噔噔噔一路跑下階梯。

    謝觀應來到站在通天台那條“天道”附近的陳芝豹身後,問道:“這一步,還是不樂意跨出去?”

    陳芝豹沒有應聲。

    謝觀應緩緩道:“南北兩派練氣士,澹台平靜自己都不知道她壞了道心,晉心安更是不如,舍本逐末,原本數十年厚積薄發,最有希望的一粒天道種子,硬是拔苗助長,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沒了。而老監正南懷瑜又說服了先帝,沒有采納李當心撰寫的新曆,如此一來,舊有天道逐漸崩塌,你我都是從中得利最多的人,即便曹長卿不死,不讓你氣數加身,一樣可以成為千年以降、繼呂祖之後的唯一一位三聖人境,高樹露也要黯然失色。恐怕除了王仙芝,甲子前處於最顛峰時的李淳罡,剛剛戰勝王仙芝時的徐鳳年,以及接下來決意赴死時的曹長卿,都不是你的對手。”

    陳芝豹說道:“還有真正握住一把劍的鄧太阿,徐偃兵的臨死一槍,以及願意放棄做那人間帝王一千年的你,謝觀應。”

    謝觀應搖頭道:“你知道我是不會為了這點虛名而出手的,代價太大。”

    謝觀應突然說道:“你之所以不願意走出這一步,是不想沾徐鳳年的光?”

    陳芝豹默不作聲。

    謝觀應笑著搖頭,“既然如此,來京城做什麽,看著徐鳳年耀武揚威,好玩?”

    陳芝豹始終一言不發。

    謝觀應輕輕歎息,“自相矛盾。”

    許久之後,眺望遠方的陳芝豹沒來由說了一句,“我們好像漏了一個人。”

    謝觀應雲淡風輕道:“付出心血再多,但是不聽話的棋子,死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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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天監外,射聲校尉李守郭如臨大敵,左側先後兩輛馬車幾乎疾馳而來,然後在正大門外不遠處不約而同地驟然停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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