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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袞袞諸公,滾滾黃沙(中)(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5470更新時間:2023-08-20 12:18:14

    隻不過韓林能夠得到這麽一番直截了當的口頭褒獎,意味著此人注定要在將來重返中樞了,說不定還能夠成功執掌三省之一,這的確是誰都料想不到的事情,畢竟韓林早年是張廬門生,隻是比起趙右齡殷茂春,似乎略顯才幹不足,比起元虢,學識器格方麵也頗有遜色,即便與王雄貴比較,也存在諸多劣勢,也許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大器晚成,官場上今日春風得意明日卻被秋後算賬的例子,不勝枚舉,反而是韓林這種四平八穩的角色,後勁更足。

    一番看似雲淡風輕的君臣問對之後,年輕皇帝重新提起那件事,敕封年輕藩王徐鳳年為武臣第一高勳的大柱國,這次依舊是滿堂沉默,隻不過比起先前的暗流湧動,許多群臣眼神之中,這回明顯多出些認命的味道。

    年輕皇帝手指輕撫膝上那份詔書,“漕糧一事,戶部回頭再擬議一份章程送來養神殿,地方上若有些許阻力,戶部可以兵部唐侍郎磋商。總之。在保證聖旨送達北涼之時,漕糧要先於聖旨入涼。”

    說到這裏,年輕天子瞥了眼高適之宋道寧兩人,後者同時心頭一顫,等到皇帝轉移視線後,兩人相視苦笑,無妄之災,燕國公府和淮陽侯府在漕運上的進項,早就攤薄到忽略不計的地步,如今真正稱得上國倉碩鼠的存在,不是別人,正是那三位與國同姓的趙家宗室,其中兩位是早就對廟堂不上心的趙家老人,最後一位則是新近闖入這趟渾水的宗室新貴,據說是前者竭力拉攏後者的結果,而後者在祥符年間憑借某位女婿驟然得勢之後,顯然有些忘乎所以,骨頭都輕了好幾斤,一聽是如此無本萬利的買賣,隻是一頓花酒就義無反顧地一頭紮了進去,半年以來,保底分紅是兩百五十萬兩銀子,高適之和宋道寧其實在伸手最長的巔峰時期,也不過是五十萬上下。要知道那位郡王的乘龍快婿,這會兒可正站在養神殿裏頭,而且位置隻在齊陽龍、桓溫之後,與趙右齡殷茂春吳重軒並列!可為何皇帝陛下沒有望向那一位,反而是提醒了燕宋兩位?很簡單,那個無形中被老丈人坑了一把卻安然無恙的年輕人,姓陳名望,在離陽官場素來被敬稱為陳少保,是中樞重臣,更是天子近臣,論及心腹程度,恐怕連嚴傑溪嚴池集這對國戚父子都無法與之媲美。

    此時此刻,門下省左散騎常侍陳望麵無表情,屏氣凝神,看不出絲毫異樣。

    晉蘭亭眯起眼眸,細細打量著站在自己前排的陳望背影,眼神晦暗。

    今日小朝會,武英殿大學士溫守仁不舒坦,他這位誌在手握離陽文脈的禮部侍郎也是大大的失意人,之前陛下提及春闈主考官一事啟用德高望重之人,這就意味著官場資曆尚淺的晉三郎,其實已經錯過憑借明春會試成為天下士子共同座師的大好機會了,而座師房師兩個身份,一字之差,天壤之別。張巨鹿坦坦翁兩人聯袂把持科舉的永徽年間,為何人人喜好自稱張廬門生首輔晚生?不僅僅是張巨鹿比桓溫官位更高,也不僅僅是正副總裁官的差異,關鍵就在於桓溫到底是隻負責分房閱卷,即便是桓溫親自批語選中之人,都要經過張巨鹿點頭才能通過。

    晉蘭亭原本以為齊陽龍明確提出不摻和春闈、姚白峰主動卷鋪蓋離開國子監後,自己怎麽都能獲得正副總裁官三個席位之一,至於能否總攬大權擔任主考官,晉蘭亭也不是沒有心存覬覦,但是沒想到最後竟是這般慘淡光景。

    接下來的小朝會,主要是商討廣陵道調兵遣將一事,盧升象脫穎而出成為最大的贏家,兵部侍郎許拱依舊留守薊州,而盧升象蟬聯朝廷南征主帥,相比上次的處處受到掣肘,這回皇帝陛下在養神殿上不但親口給予盧升象便宜行事的權力,半座兵部和整個京畿兵力都向其傾斜,並且對靖安道在內的中原十四州廣袤疆土也有節製之權,而且還半真半假隨口說了句“大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一來,盧升象好似一躍成為節度使之上的節度使,從今天踏出養神殿之後,他便幾乎掌控了離陽王朝的半國兵馬。

    吳重軒的臉色平淡,但傻子也清楚這位來自蠻夷之地的兵部尚書,恐怕心底多半已經在罵娘了。

    小朝會結束後,年輕皇帝神色疲憊,沒有留下哪位臣子繼續單獨議事。

    這位堪稱離陽棟梁的官員都魚貫離去。

    前一天還在京城官場上淪為笑柄的盧升象,圍繞身邊的道賀聲不絕於耳。

    高適之宋道寧還是沒有懸念地結伴而行,隻不過與他們向來交集不多的陳望突然來到他們身邊,也沒有說話,歉意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高適之和宋道寧等到這位陳少保離開後,相視一笑,沒有了養神殿上的苦澀。

    聰明人與聰明人打交道,有些事情,點到即止,比起言語鑿鑿更值得放心。

    跟陳望這種讀書人同朝為官,不管對方如何位高權重,終究是舒服也順眼的事情,討厭不起來。

    高適之玩笑道:“攤上那麽個隻曉得拖後腿的老丈人,真是委屈了咱們這位陳少保。”

    宋道寧瞪眼輕聲道:“宮廷重地,連慎言兩字也不曉得?你又好到哪裏去了?”

    高適之一笑置之。

    就在此時,常山郡王趙陽突然一聲輕喝,把溫守仁這些文臣嚇了一大跳,舉目望去,原來是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出現在拐角處,與常山郡王府邸熟門熟路的官員,都認出那個小家夥的身份,正是趙陽的嫡長孫,如今在皇宮內那座趙室龍子龍孫紮堆的勤勉房就學,離陽宗藩子弟無不以進入勤勉房為榮。養神殿位於外廷內廷交匯處,更是頭等軍機重地,照理說就算常山老郡王的寶貝孫子再貪玩迷路,也絕對無法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無故臨近養神殿百步者斬立決的規矩,可不光光是擺設,也難怪趙陽如此惱火,宦海沉浮了一輩子的老人是真的有些膽戰心驚。

    那個在勤勉房讀書的孩子給自家爺爺嚇得臉色蒼白,小臉皺在一起,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憐模樣。

    不過很快一位白衣年輕男子就出現在孩子身邊,他雙眼緊閉,臉色恬淡,微有笑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然後循著聲音“望向”常山郡王趙陽,“老郡王不要生氣,是我請求趙元幫忙領路,之前已經與司禮監通過氣,並不曾逾越宮禁。”

    老郡王愣了愣,一時半會沒弄明白其中緣由,想了半天,才記起自己孫子前不久說起勤勉房多了位目盲的總師傅,姓陸,學問極大,天文地理無所不知,脾氣極好,從不打人板子,當時老郡王就納悶怎麽一個瞎子也能當勤勉房的總師傅之一了,雖說咱們離陽不是那個連當官都要以貌取人的大奉王朝,可一個瞎子想要當官仍舊是不太符合常理,在地方上做個出謀劃策的幕僚倒是無妨。後來老郡王一打聽,才知道這個目盲文士曾是靖安王趙珣身邊的謀士,永徽末年為靖安王府捉刀了那份在京城頗有影響力的四疏十三策,後來不知怎麽就在太安城紮了根,趙陽對此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估計不過又是個晉蘭亭之流的讀書人罷了,牆頭草隨風倒。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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