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禦書房中。
永安帝眉頭緊蹙,正捧著賈瓚遞上來的奏折仔細觀瞧。
這道奏折字數很是不短,足有數千字之多,將他準備在晉地施行的一係列新政改革全部詳細闡述。
越是往下看,永安帝的眉頭便皺的越是深。
大體上,賈瓚的新政用一句話足以大體概括:丈量土地、革除雜稅、清查人口。
朝廷上回大規模清查全國土地,都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在這期間必然有更多的土地被開墾出來,但土地兼並也愈發猖獗。
加上分封宗室、賞賜功臣、豪族大戶巧取豪奪等等,現在究竟有多少土地,都在哪些人的手裏,完全就是一筆糊塗賬。
至於苛捐雜稅,永安帝自己對此也深惡痛絕。
可是每每要下旨減稅,均是被朝臣給擋了回來。
理由很簡單,國庫沒錢。
很直白很粗暴。
可也是最為有效的理由。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國庫裏沒銀子,你怎麽說都沒用。
“雜稅一去,晉地二省稅賦大減,會不會影響到國庫?”,永安帝心有疑慮的問道。
禦案之前,賈瓚眉頭微微凝起,很是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這些雜稅除了名義上要有一部分存在各地方庫房,用以不時之用外,剩下的完全由各地方衙門支用,壓根就會送到國庫。
怎麽說永安帝也當了兩三年皇帝了,以他的能力,總不至於連朝廷製定的稅賦都搞不清楚吧?
這裏麵還有別的隱情?
雖是有所猜測,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仔細解釋道:“回陛下,完全不會影響到國庫。”
“此等雜稅,是各地方衙門自行製定,其收用來供給各級衙門開銷,並不走國庫的賬,是以這些稅銀本就與國庫無關。”
永安帝稍一愣神,失聲道:“不走國庫的賬?”
賈瓚點點頭,麵上露出一抹明悟。
皇帝竟是連這個都不知道,裏頭果然有問題。
大梁全國每年收上來的土地賦稅總計加在一塊,折算成糧食約莫為六千萬石。
在以前,這六千萬石中有兩千萬石要留存在地方,用以不時之需,剩下的要全部運送至京城。
隨著時間推移,吏治逐漸崩壞,不少人便開始打起了這些地方存糧的主意。
一次兩次沒有被發現,他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直到最後,這兩千萬石已經不足以喂飽他們越來越大的胃口。
可每年從地方運到京城的稅賦是固定的,除了用以支付官員俸祿、軍隊餉銀等固定開支以外,太上皇可還指望著這些供他享樂呢。
他們膽子再大,也萬萬不敢從太上皇嘴裏搶吃的。
因此,便要從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崩壞的源頭,出在十幾年前龐弘上的一道奏折上麵。
他能被天下人如此厭惡,認為其是古今罕見的巨奸,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此之前,大梁的稅賦隻有朝廷製定的官方稅種,除少數幾個特殊地點外,並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雜稅。
自遼東戰敗後,太上皇無心朝政,吏治腐敗加劇,各級官員上下其手,加上九邊的設立,軍費開支陡然劇增,原本還算充實的財政很快便出現了赤字。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