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紅燈籠懸於門楣,劉小鳳按鄭劉氏的吩咐教玉釧彈琴。
劉小鳳坐在琴凳上,拉著玉釧的手,極是和氣地說:“妹妹,要想在咱這立住腳,琴是要先學好的。別看如今的年景已是民國,咱觀春樓可是古風猶存,仍是很講究琴棋書畫的。我們姐妹們必得方方麵麵學上兩三年,才能出道呢。”
玉釧似懂非懂,衝著劉小鳳直點頭。
劉小鳳又說:“早先咱觀春樓聘有畫師、琴師,很風光哩。鄭劉氏當年便是個紅角兒。眼下因著戰亂連年,地方上不安寧,才把琴師、畫師都辭了,鄭劉氏自己充當了琴師、畫師。咱姐妹們如今這兩下子差不多都是跟她學來的,雖說是一代不如一代,可也還算給這裏留下了點儒雅之風的。”
玉釧看著琴,聽著劉小鳳的娓娓述說,眼裏漸漸有了亮色,氣也喘得均勻了。
在汽燈下婷婷立著,玉釧對劉小鳳由衷地說了句:“姐姐,這裏……這裏真好呢。”
劉小鳳怔了一下,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來。
玉釧問:“鄭劉氏把我從山裏買來,就是為了讓我學琴的麽?”
劉小鳳苦苦一笑,點了點頭:“現在……現在是哩!”
玉釧又問:“也不讓我幹活麽?”
劉小鳳道:“你還沒到能幹活的時候——到時候,要讓你幹的。”
玉釧這才眨著大眼睛,疑疑惑惑地問:“姐姐,這……這裏那麽好,是啥地方呀?”
劉小鳳長長舒了口氣說:“先別問了,你以後總會知道的。”
言畢,劉小鳳默默發了一陣呆,就像玉釧不在麵前一樣,旁若無人地撫琴彈起了一支曲子,且低聲吟唱道:
奴妾十八一枝花,
沾珠帶露潔無瑕。
一朝墜入風塵裏,
強作歡顏度生涯。
賓客來去複來去,
鏡中孤影伴奴家。
生就紅顏多薄命,
花開花落任由它。
一曲唱罷,劉小鳳臉上的笑意沒了蹤影,長長歎了口氣說:“玉釧,既到咱這地方來了,就得收斂些心性了。還要吃得起委屈,萬不可耍潑使性。你莫看今日裏鄭劉氏對你那麽親熱,一口一個親妮兒地叫,你若不聽話,隻怕日後她要給你吃不少苦頭哩。”
玉釧點了點頭:“我知道——她又不是我親媽。”
劉小鳳想了想,又說:“玉釧,姐姐看你這一副小可憐的樣子,從心裏疼惜你,有些話就不能不早點和你說了。”
玉釧不知劉小鳳要說什麽,定定地盯著劉小鳳的臉看。
劉小鳳這才撫著玉釧道:“這裏不是尋常女孩家願來的地方,若想不開,日子難過;若想得開,也是好過的。姐姐這麽多年就是這麽過來的。雖說紅顏多薄命,也不都是薄命的,倘或日後碰上個情投意合的體己,也能贖出個自由身。”
玉釧朦朧中已覺得哪兒有些不對頭,看著劉小鳳,顫聲問:“姐姐,人……人家贖……贖咱幹什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