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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一句對不起啊(3/5)

作者:聲聲曼字數:23248更新時間:2023-09-29 04:05:24

    缺月塢自從加入商會,獨一家,便劃入了散鋪裏,於是應酬也跟著多了起來。晉秋拒了幾張折子,最後惹得其他鋪子多了怨言,晉誠便給攬了下來。

    “反正他們隻知道缺月塢的老板姓晉,是男是女,誰也沒問過。”

    鬥三兩的夫人把小十一燉了湯,安撫了鬥三兩好幾天,給他新找了個玩意,踢毛毽子,順手給晉秋也做了一個。

    雞毛做的毽子輕飄飄的,晉秋總踢不上,最後累得癱坐在院子裏,兩眼一翻:“去他的!”

    晉誠黑臉,頭一次覺得他終於能夠體會當年當家的說的“教育問題迫在眉睫”了。隻是他不敢教育他姐,於是蹲在他姐邊兒上,問:“那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怎麽不去?聽說這些小舞會裏也有不少漂亮千金,萬一看上……”她話沒說完,晉誠就紅臉跑了。

    晉秋搖搖頭,果然還是宋家小姐才是晉誠的心中第一花。

    沒了晉誠在身邊晃悠,晉秋覺得日子過得特別慢。開始的時候她還去翠悅軒找鳶月喝喝小酒,再聽鳶月唱兩嗓子,等天黑了再回家,倒頭就能睡。後來她發現,不能再倒頭就睡了。酒喝多了,她老夢見當年屠神寨燃起的熊熊大火,夜裏驚起,已經出了一身的虛汗。

    她已經不記得是第幾個被驚醒的夜,窗戶半掩著,從這裏看過去,能瞧見半個院子還有一片烏黑的天。院裏空蕩蕩的,晉誠不在,連吵鬧聲也沒有。

    她穿了件單薄衣衫,光著腳,推開門往外走。

    月亮明晃晃地掛在天上,她站在院子裏瞧了半天,覺得那月亮看著真好看,不知道從哪裏來,尋不尋得到影子。這樣想著,連缺月塢的門也被推開了,朝著月亮的方向去,她走,月亮也走。

    她穿街過巷,一路寂靜,到日租界的時候,裏麵還亮著燈。她站在租界外往裏瞧,那些燈顏色亮麗晃眼,瞧著就不好看,不像月亮一樣純淨潔白,她挪開腳步,繼續追趕月亮。

    魏箐剛來屠神寨那會兒,她總纏著他給自己講《山海誌怪》,她現在還記著一則,叫《誇父逐日》。光著的腳丫踩在生出暑氣的地上,她想,是不是也要給自己編上一冊,就叫《晉秋追月》好了。

    一直到走累了,想歇息了,她才停在一尊石像前喘了兩口粗氣,擦掉額間的汗,抬頭才發現,她竟站在孟宅門前。

    屋簷邊上懸著兩個燈籠,是中秋的時候掛上去的,借著月光還能瞧見裏麵燃了還剩一半的蠟燭。門把好像落了鏽,大戶人家,也不找人擦擦油……

    她就那樣坐在石像前,歇息得氣勻了,便蹺著二郎腿將整個宅門仔細打量著。說來也奇怪,這月光雖然明亮,將暗街也照亮了半條,可竟然還能讓她清晰地瞧清門上的紋路。

    她記得出門前,放在床頭邊上的西洋小鍾嘀嗒嘀嗒轉到了淩晨兩點的針上。算算時間,這會兒也快三點了,她的心情這時候好得出奇,幾日來的陰鬱都消散了。

    從那以後,每次晉誠出去應酬,她便趁著月色在街上走走停停,不知道要去哪裏。隻是每一次,最後停下的地方,都是孟宅門口。

    這成了她一個人的秘密,連最親近的晉誠也不知曉的秘密。

    直到某一日秘密被人撞破,她倉皇而逃,卻沒躲開被那個人抵在硌得背發疼的牆麵上,才總算從這個重複沉溺的夢裏醒了過來。

    2.

    她記得那一日是寒露,天寒了下來。晨起的時候晉誠還特意燙了壺菊花酒,給她納了雙新鞋底。因為她愛光腳這事兒兩人已經吵了好幾回,最後一人退了一步才算過去。

    她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這是她收到的第八雙鞋底。那年火燒屠神寨,她被大火嚇暈了過去,醒來後腳底總覺著發熱,天熱時便不愛穿鞋。

    而那個晚上,她好像比以前早些時候出了門。因為晉誠說今晚舞會上的人都有女伴,他沒有,說留著也沒樂趣,不如早些回來陪她。

    依然是在追逐著月色,依然在孟宅門口停下,隻是她瞧著今日不同,屋簷上的燈籠點著。

    門前點燈,是在等著歸人。

    晉秋仍坐在那尊石像前,前幾個夜裏她在昏沉中聽見了某個聲音,覺得耳熟,再聽便沒有了。現在坐在這裏,她耳邊嗡嗡又響起了些細碎的聲音。

    一秒,兩秒……聲音漸漸清晰,一束燈光閃在暗街上,一輛車急急駛了過來。

    她在燈光中緩緩站起身,聽見慌亂的聲音,還有抽泣的聲音。光著的腳丫這會兒有些冷,腳趾緊緊摳住地麵,她側頭,瞧見車裏坐著的三個人。

    車後座的女人頭發有些蓬亂,被汗水浸濕的發絲淩亂地貼著額頭,發抖的身子被衣服包裹著,從駕駛位下來的小廝顫抖著手遲遲打不開車門,他急著喊後座抱著女人的男人:“九爺!”

    “你慌什麽!”男人暴怒。

    男人伸出手打開車鎖,將車裏的女人打橫抱起,腳步已經亂了,又被小廝喊住:“九、九爺,有鬼!”

    小廝指著石像邊上的那團白影,長發披散著站在光影裏,在這時候瞧著真叫人覺得撞了邪。

    從額間掉落下來的汗水正巧落進眼裏,瞬間雙眼澀得發疼,瞧著的東西都是模糊的,他還在上台階,走到最後一階時,才看清那個白衣女人。

    “晉秋!”

    晉秋!晉秋……一聲暴喝,跟前幾個夜裏耳邊嗡嗡的聲音居然重疊在了一起。

    小廝剛剛被嚇得不輕,這一下更是管不住腿,軟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嘴裏喃喃著,被覃一灃狠狠踢了一腳才回過神來。

    “你先帶小姐進去。”他吩咐著,又說,“要是吵醒了其他人,我要你的命。”

    小廝頭也不敢抬,扶著癱軟的女人推開了宅門,停頓了一瞬沒力的雙腳才敢往裏踏。

    “你怎麽在這裏?”覃一灃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晉秋的身上。

    如夢初醒一般,她眼皮輕抬,迷迷糊糊地說:“我常常在這裏。”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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