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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聽說愛情回來過(1/5)

作者:聲聲曼字數:34966更新時間:2023-09-29 04:05:34

    第八章 聽說愛情回來過

    在蒼白的天光之下,我走出了幾步後再回頭看你。

    有一瞬間我以為還能像多年之前那樣,回頭就能看到那個跟在身後沉默而倔強的小尾巴。

    但最後落進視線裏的卻是你與他並肩離開的背影。

    現在才覺得我之前回報給你的,那一點點可笑的親近,在你漫長的付出麵前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這樣也好啊,因為如此珍貴的你本就不該在我這無望的人生中浪費人生。

    1.

    不知不覺,又到盛夏,白天驟然變得漫長起來,陽光將視線中的一切都照得發白,南歸的候鳥,和路邊比去年更茁壯了一些的芒果樹。女學生流行的發型也從齊眉的劉海變為整齊的中分,依然是成群結隊地聚集在一起,穿著同樣的藍色白校服,連眉目都是相似的。

    夏臨風拿著黃色的檔案夾回之前的單位,年前最後一次檢查眼睛,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的時間。

    “發展得太快,應該說之前的外傷是導致你病情惡化的絕對原因。”換了無數個眼科專家,保持著這樣相似的說辭。

    惡劣到讓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

    這一刻的來臨,就和讓溫度計突然飆高的夏天一樣,比想象中來得更快。夏臨風拿著傷殘報告辦了工傷的病退手續,老家父母留下的房子一直空著,打算回四川看個鋪子什麽的做點小生意。

    悲傷和害怕突然都沒有了意義,特別是在黑暗降臨之前,內心卻是出奇平靜。

    他剛走進派出所大院,就遇見幾個之前的同事,也是剛從外麵回來的樣子。見到夏臨風,他們麵色微微有些吃驚。

    “老莊今天結婚啊,你怎麽都沒去?”是個資曆比他們淺幾年的小同事在問。夏臨風看到旁邊有人飛快地打了下小男生的背,又瞪了一眼示意他閉嘴。

    夏臨風無所謂地笑了笑:“最近忙病退呢。”又揮了揮手裏的檔案袋,“我過來蓋個章。”

    “你身體好點了吧?要好好保重啊。”

    接下來那些,無外乎是些祝福關心的話,落進耳朵裏輕輕的,像是被風吹起的浮塵,轉眼就消散了。

    寒暄了幾句,大夥兒又各自散去忙別的。

    手機裏,藍初雪後來發給他的短信還躺在收件箱,並沒有刪掉:“5月20號,喜來登,你來嗎?”

    辦完事走出來的時候,看看時間竟然已近黃昏,但天空依舊陽光燦爛,透著夏日裏特有明亮,夏臨風在馬路邊站了一會兒,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車窗外,填滿了視線的芒果樹飛快地向後倒退,拉起了一條無邊無際的綠色紐帶。

    他聽到飛機在更高的天空飛過,帶著風的呼嘯聲,抬頭望去,隻能看見來去自如的飛鳥在透明的浮雲下劃出的一道道渙散的軌跡。

    酒店門口的牌子上,紅紙黑字地寫著“莊藍聯姻”。

    那對新人喜氣洋洋地站在宴會廳的門前迎客,穿著婚紗與西裝。身後的背景板是設計過的,放大兩個人站在海邊拍的婚紗照,掛著彩色的氣球和鮮花,風光無限的樣子。

    頭頂水晶燈的光渲染出一整個光彩流離的世界。

    客人風塵仆仆,來了一撥又一撥,換來無窮無盡的感謝與歡迎,大約是站的時間久了,藍初雪身體搖晃了一下很快被莊狄龍伸過去的手攬住了腰。

    夏臨風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走出去找了家銀行取錢,又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個紅包,借了支筆唰唰地寫了幾筆匆匆地塞了現金進去。走回酒店的時候正遇見之前站在藍初雪身邊的伴娘跑出來抽煙。

    “麻煩你把這個給老莊。”

    紅包遞過去,換來一道詫異的眼神。

    “那你怎麽不自己給?”胖胖的伴娘疑惑地看著他,眼神像是遇到了神經病。

    “我趕時間,我紅包上留了言,他們知道我是誰。麻煩你了。”

    伴娘低頭看了看紅包上的字,又再看了看夏臨風,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恍然大悟:“我以前見過你,你不是藍藍之前的……”

    “麻煩你了。”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夏臨風就揮揮手轉身離開。

    走出酒店的時候,天空的光線終於舍得一點點地暗下去了,宣告著又一個冗長的白晝結束。而彎彎的月牙從雲層之間綻放出的白色月光,如同詩人在雨天寫下的句子一樣,永遠都是惹人悲傷的。

    但出乎意料的,卻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麽悲傷。

    該如何去形容這樣的心情,叢林深處寂靜的湖泊,沒有風的像明鏡一般卻又深不見底的湖麵,平靜得一絲風都沒有。

    沒有急促的呼吸,沒有慌張的心跳,也沒有人拿出把匕首朝著心髒的位置反複地刺紮著。

    一切都淡淡的,像是從容不迫地喝下一杯不冷不熱的溫水。

    從深圳飛往成都的機票妥妥當當地放在背包最裏層的袋子裏。

    當秋風帶著金黃色的落葉席卷過整座城市的時候,我就放下了。

    當候鳥銜著新綠沿著去年遷移的軌跡重新飛回來,於是我又要向你們告別。

    你們會就此幸福下去吧。從此之後,我就是藏在你們年華中一小塊不起眼的倒影,倒影著慢慢淡去的無盡的流年。

    是那種便利店隨時可以買到的紅包,正麵印著恭喜發財四個燙金的大字,背麵用圓珠筆很潦草地寫著——包你十桌酒席。

    沒有留下名字,但塞進了厚厚的一遝現金,也沒數清楚到底有多少。

    紅包是伴娘在婚禮結束後遞過來的,說是人一早就來了又走了。再出去找人也找不到。

    永遠都有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在酒席上說:“你知道嗎,聽說臨風今天回單位辦了病退。”又指指自己的眼睛,“這裏快不行了!”

    老莊點點頭,心就像被一個拳頭拽在了一起,緊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晚上的節目從傳統的鬧洞房改成去KTV唱歌,房間裏還大聲放著快歌的伴奏,不停地有人端著杯子過來敬酒。藍初雪披著衣服在旁邊的沙發上眯著眼休息,莊狄龍坐在巨大的投影屏幕前,點了一支煙又使勁揉了揉眼睛。

    “別養魚啊,老莊!”有人大聲地勸酒,“是哥們兒就給我幹了!”

    服務生送進來一瓶新開的洋酒,有人將滿滿一杯琥珀色的液體放在老莊麵前的茶幾上。

    “兄弟!快點幹了!”

    那人喝醉了酒,就貼在耳朵跟前,那“兄弟”二字喊得極為大聲,幾乎要震碎了耳膜。

    老莊拿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掀起周圍一陣嘈雜的叫好聲。

    空蕩蕩的玻璃杯重重地拍在茶幾上,他揉了揉眼睛,像是落進了粗糙的沙礫,磨過發紅的眼瞼就浸出一層濕漉漉的眼淚來。

    2.

    2015年初夏,家鄉的小城和夏臨風記憶中的一樣,潮濕溫暖,天光明亮。

    悶熱的天氣讓每個人的日子都過得緩慢而悠閑,仿佛是鄉下溪流旁的那架老水車,無論外間的世界是如何地瞬息萬變,也總能按照自己的節奏不緊不慢地轉動著。

    小城卻仿佛從來沒有改變過,還是隻有那一條水泥鋪出來的主幹道,四五條公交線路,繞著整座城市走一圈也不過半小時的路程。但街道總是幹淨的,兩邊種著一棵棵挺拔的柏樹,一到夏季枝繁葉茂的特別蔥鬱,筆直的樹梢直直地插向天空。

    夏臨風去城南一個能教盲文的老師家裏上完課,又坐著巴士一路搖搖晃晃回城北。巨大明亮的車窗外,那些高大的柏樹一棵接一棵向後倒退過去,樹蔭與天光,明明暗暗反複交替著晃在臉上。

    就這樣一路路過了小時候生病常去的醫院,路過了自己喜歡吃的那家餃子館,路過了自己和林明月念過的中學。

    夏臨風從背包裏掏出墨鏡來,不經意地朝車外瞥了一眼,窗外路邊站著一個女生,穿著黑色的T恤,小麥色的皮膚,瘦瘦的樣子梳著馬尾。他突然直起身體,將臉貼在窗戶上一直看著那個漸漸遠去也模糊不清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高大的柏樹下,顯得特別嬌小。

    多像她。

    黃紅梅的小賣部還在開,又新開辟了麻將館的業務。夏臨風回家的時候順便過去買了包口香糖,像是不經意地問:“黃阿姨,月月還在深圳嗎?”

    “還在呀,前段時間打電話說交到了男朋友,要帶回來看看。結果現在也沒有說要回來。女生外向,不像你們兒子不管怎樣都向著親媽的……你身體好點了嗎?明月之前打電話回來說你在深圳受傷了,沒傷到哪兒吧……”

    麻將館裏烏煙瘴氣的二手煙從敞開的門口彌漫出來,一陣陣竄進鼻腔,嗆得人幾乎要流出眼淚來。黃紅梅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麽,已經都聽不進去了。

    隻剩下一句在腦海中無限放大的“交到了男朋友”。

    回家的路上經過小區那堵汙跡斑駁的圍牆,院子裏的小孩用各種工具刻畫上去的字跡,層層疊疊,密密麻麻,舊的淡去了,又會有新的痕跡刻畫上去。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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