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香是陳老將軍的侄兒,那兩個是陳老將軍的兒子.....”梅淮安遠遠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突然轉頭問,“賀絳,你聽說過中州的陳淩飛陳將軍嗎?”
“陳淩飛五州裏誰不知道,我小時候就聽過威名.....”賀絳眯眼回憶著,“長安四虎將——”
“銀槍刺海劉金牙,絕劍遊龍陳淩飛,寬刀怒虎江九枝,踏馬寒霜是王華!”
“你說的陳將軍就是絕劍遊龍.....瞧,那把遊龍劍在他兒子腰間別著呢。”
遠處陳元禮腰間掛著的佩劍,正是他爹的遺物遊龍劍。
“....可惜,聽說這四位都已經戰亡,在世英姿著實令人敬佩!”
賀絳說。
梅淮安縱目望過去。
是啊,遊龍劍。
陳老將軍戰死在平原上那一夜,他還記得當時萬人狂奔的景象。
記不清那佩劍是被陳元禮還是陳元義死死抱在懷裏,夜幕下的火把光線昏暗,就記得那劍被血糊的黏膩膩.....
“如今中州四虎將蕩然無存,嶺南兵攻破長安城那一夜,他們都追隨著先皇去了。”
兩人站在橋上閑聊,梅淮安說著他知道的事——
“江九枝戰死在長安宮門前,兩萬中州兵擋不住嶺南十幾萬大軍,聽聞是戰馬踏碎了他的骨,骨肉浸透在宮門下的青磚裏,一把寬刀下落不明。”
“劉金牙原本已經護著我逃出長安宮了,但為了搶回先皇遺體,他隻領兩千兵將殺回宮內,自然是有去無回.....”
“最後頭顱被懸掛在城牆之上,家眷被嶺南兵折磨而死。”
“梅淮安.....”賀絳聽的心裏悶悶的堵。
梅淮安自顧自的說,似是要把這些血海深仇都牢牢記住。
“王華與陳淩飛護著我離開長安宮,一路北逃,就快要跑到天水關的時候,後麵追兵而至,王華領五千兵將截斷山穀,給我們爭取逃亡時間。”
“後來陳元義冒死騎著馬繞路回尋....對了,王華的表妹正是陳元義他們的生母,他們喊王華大舅叔,親上加親。”
“陳元義在山壁裏找到被砍斷了腿,身中數箭的王華,背在背上來追趕我們,王華在他耳邊奄奄一息的說——”
“我的腿骨你莫去尋,我等你提酒來狗夏君墳頭祭我,你定要來。”
“而後,王華脾髒破裂,就靠在陳元義的肩膀上吐血身亡。”
“陳元義把他大舅叔殘破不全的屍身埋在一棵青鬆下,總吵著要去尋。”
“但陳香跟我說,那片青鬆林被嶺南兵懷疑有人藏身,直接放火焚了林,如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就算去了也找不到王華屍骨。”
“......”
說話的人頓了頓,才繼續開嗓。
“四虎將隻剩一個陳淩飛,那夜是在我麵前被嶺南兵們長刀破腹,氣絕身亡。”
“陳老將軍閉眼之前朝我喊,如果我能活著,讓我帶他回家....”
梅淮安雙手按在石橋欄杆上,望著湖水和河岸兩邊的兵將們。
“最後,我領著兩三萬的殘兵跑到天水關,幸而有你們收留,我就這麽活下來了。”
他這一條命,是用四虎將和十萬中州兵的命換來的。
就因為這條命太金貴,所以即便再絕望,他也沒敢真的去死。
“......”
這是賀絳第一次聽人詳細口述當夜的事,心頭大震之下,沉默了許久。
“梅淮安,對不起。”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