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淑十分忐忑的模樣,訕訕然行了禮,退出殿去。
“本宮這個兒媳婦啊——”長孫皇後欲言又止,最終沒再說,對傅柔揮了揮手,也讓她退下了。
侯盈盈為父披甲,敢於力爭麵聖,是感人肺腑的孝道,蘇靈淑卻將其視為眼中釘,私心隻想嚴厲懲治,罔顧人情道理,氣量過於狹窄,令長孫皇後感到十分失望。
傅柔離開立政殿後,往司織所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想,恐怕長孫皇後也是看穿了蘇靈淑的小心思。在她看來,蘇靈淑成為太子妃之後,一直看人臉色,過得戰戰兢兢,心裏卻又積怨,用見不得光的小動作去報複。侯盈盈恰恰不在意別人怎麽看,被潑了水也不疑神疑鬼,為父兄跪宮門也不覺得丟臉,對錯全憑自己判斷,因此反而讓人感到真誠。這深宮,猶如迷宮,有人越走越偏,深陷其中,有人堅持初衷,就能闖出去。
想到這兒,傅柔忽然站住,腳下轉了方向,去找楊柏。
正午的陽光曬在侯盈盈身上,不是很烈,但對於一個跪了一日夜,不吃不喝,還穿著百斤盔甲的人來說,加快消耗著體力。
忽然一片陰影擋去刺眼的光亮,侯盈盈籲口氣,抬眼看見一個笑得和善的內侍。
“喝口水吧。”內侍從袖子裏偷偷拿出一個巴掌大水囊,還主動打開蓋。
這個角度,沒人能瞧見內侍送水,也沒人能瞧見侯盈盈喝水。
侯盈盈搖搖頭。
內侍小聲道:“你要再這麽下去,就怕皇上還沒改主意,自己就撐不住了。到那時,還有誰能救陳國公呢?”
侯盈盈一怔,伸手拿過水囊,沒想到實在太渴,一口氣喝完了。
她不好意思得把水囊遞回去:“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內侍笑笑,下巴朝某個方向一努:“不用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
侯盈盈費力看過去,見遠處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她是誰?”
內侍卻已經走開了。
侯盈盈想要叫住他,又有兩名內侍從另一邊走來。
其中一人道:“侯盈盈,陛下宣你覲見,趕緊跟我們走吧。”
侯盈盈大喜過望,急切地爬起來,差點摔回去,多虧另一名內侍上前扶住,步履蹣跚地往甘露殿方向走去。
給侯盈盈送水的楊柏跑到小門邊,那裏站著的正是傅柔。
楊柏好奇:“傅司織和她有交情嗎?”
“數麵之緣,說不上交情,而且我討厭她父親,但卻佩服她。”傅柔笑了笑,“謝謝你了,楊柏。”
楊柏望著侯盈盈往宮裏走的背影,“皇上終於肯見了,傅司織這一口水送了她大吉大利啊。”
傅柔淡然,“不,隻是她的孝行終於感動了陛下。”
侯盈盈被扶進了立政殿,跪伏在地:“臣女侯氏,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皇上的神情難測:“有人問朕,淩煙閣那《二十四功臣圖》,是否該撤下你父親的畫像。朕曰,君集少年時就已經有武勇之名,隋末戰亂,他跟著朕東征西戰,功勳卓著。當年齊王李元吉三番兩次要謀害朕,要不是他,未必有朕的今日。”
侯盈盈不敢抬頭:“謝陛下念及昔日情分。”
“然,你父為一己私欲,洗城劫財,殺害無辜,乃今日之罪。”皇上沉聲帶厲,“這等罪,並非你一個女孩家重盔加身就能抵消。”
“這套盔甲,是父親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上麵布滿了刀痕劍創,有幾個地方已經被砍開了口子,又被父親命人用鐵線補了起來。”侯盈盈雙手撐地,吃力抬頭。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