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離禦依舊不語,俊朗的身軀僵立著。
煙落揚一揚秀眉,眼中難掩鄙夷,繼續道:“本宮突然想起,離園和玉央宮一樣,種了成片的梅花,也許皇上更喜歡‘梅’字。可惜這個封號不能再用了。皇上與梅瀾影一度分離,‘梨’與‘離’字同音。這冬去春來,凋謝了梅花,又盛開了梨花,當真是春色滿園。怎樣,這封號皇上可滿意?”語罷,她眸光一點一點冷下來,他們分離那樣久,今朝終得以廝守,那她便要他們永遠冠上這個“梨”字,音同“離”字。
風離禦聽罷煙落一番話,愣了片刻,咬牙道:“依皇後所言。”
煙落輕哂一笑,坐回軟榻,撐住額頭,她一臉困倦道:“大婚折騰了一整日,想來皇上也累了,不如去梨妃那聽聽小曲,解解乏?臣妾身子困乏得緊,在此恭送皇上。”
風離禦一時愣住,大婚之夜,她這是下逐客令?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黑眸幽深,隱約有什麽東西在跳躍,如原野裏的細細火焰,忽隱忽滅。佇立良久,他終未置一詞,甩袖離去。
十日後,梅瀾影正式冊封為梨妃,因梅瀾影身份特殊,冊封儀式極簡單,簡單到隻有一卷聖旨與金冊。原因自然是風離禦不想惹人注目,畢竟梅瀾影曾經侍奉過先皇,與煙落的無寵大不相同。
時至九月,天氣依舊酷熱。
這日一早,煙落端坐在朝陽殿主座上,身著明黃色的九鳳朝日袍,頭戴鳳冠,除卻臉上猙獰的疤痕,渾身上下無一不透出尊貴之氣。
殿中供著極大的冰雕,悶熱的空氣漸漸變得清涼如水。
今日煙落將梅瀾影和映月傳召到朝陽殿聽事。
映月一早就到了,身後立著青黛。映月緩緩落座,不明所以地瞧了瞧煙落,低頭飲啜著茶水,一言不發。
時間緩慢流逝,寂靜的殿中無一人說話。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方見到梅瀾影在繪春嬤嬤的攙扶下走來。
梅瀾影依禮跪拜在煙落麵前,俯首恭順道:“皇後娘娘金安。”
煙落抬眸打量她一眼,今日梅瀾影打扮得極清麗,一襲淡粉色的金線繡裙,臉色白得近乎透明,身姿柔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難怪招人憐愛。
煙落也不喊梅瀾影起身,手中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她淡淡瞥了紅菱一眼。
紅菱即刻會意,上前道:“梨妃娘娘怎來得這麽遲?”
繪春嬤嬤慌忙跪下,回道:“皇後娘娘,梨妃娘娘身子不適,今日起得晚了,接到通傳後再行梳妝覲見娘娘,這才耽誤了。”
紅菱冷冷一笑,道:“聽著繪春嬤嬤的意思,梨妃娘娘來遲,感情還是朝陽殿的失誤?沒有提前通傳?”
繪春惶恐,冷汗涔涔,俯首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啊,請皇後娘娘明鑒。”繪春抬眸瞧向高高在上的樓煙落,心中更慌,這皇後足夠強勢,毫不遜色於昔日皇貴妃。看來日後她得小心說話。
梅瀾影見狀,再度盈盈拜倒,柔順道:“嬪妾來遲,還請娘娘降罪。”
煙落輕輕撫上自己受傷的臉頰,頓覺一陣尖銳鑽心的疼痛。眸光一冷,她將手中團扇“啪”的一聲敲在扶手上,厲色道:“本宮第一次傳召宮嬪聽事。梨妃無端來遲,可是目無本宮?”
冷冽的氣勢令眾人皆驚,不敢做聲。
煙落一字一頓道:“本宮不罰梨妃,日後如何管束六宮?去外邊跪著!”
繪春一聽,連忙懇求道:“皇後娘娘,外頭熱,梨妃娘娘她身子又弱。萬一……”
煙落冷笑一聲,眯起眸子,目光無聲無息,如鋒刃般犀利地從繪春麵上切過。繪春當即嚇得不敢再開口。
梅瀾影起身,走至朝陽殿外,“撲通”一聲跪下,一臉恭順道:“嬪妾甘願領罰。”
日光灼熱逼人,熱浪滾滾襲來,連帶殿外玉石地麵都曬得滾燙。烈日下,梅瀾影默然跪著,一言不發。
煙落淡淡瞧著梅瀾影柔順恭謙的模樣,一手撐住額頭,神情若有所思。紅菱遞上清茶,煙落接過,輕輕晃動著杯中茶勺,發出碰撞的聲音仿佛簷間風鈴。許是困倦,煙落斜斜向後靠去,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竟是沉沉睡去。
時光變得格外綿長,日光愈來愈盛。有涔涔汗水從梅瀾影臉上淌下,令她本就透明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繪春守在一旁,心中焦苦,卻隻能眼睜睜地瞧著。皇後娘娘已睡著,誰敢叫醒?
又過了很久,遠處有明黃色身影走來。繪春一瞧見,心中大石落地,皇上要是再不來,梨妃娘娘恐怕要受不住了。
風離禦遠遠就瞧見梅瀾影跪在地上,他疾步來到朝陽殿前,瞧清楚梅瀾影一臉蒼白,他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伸手想將她拉起。
梅瀾影卻惶恐地避開,輕聲道:“臣妾失儀,皇後娘娘處罰得極是,皇上斷斷不要維護,就讓臣妾領了這責罰吧,臣妾心甘情願。”說完,她垂首一拜,語氣極盡恭謙。
風離禦皺眉,兩步闖入殿中,瞧見煙落正靠著椅背睡得香甜,他冷聲質問紅菱:“怎麽回事?梨妃如何失儀了?”
映月始終冷漠的眼神,瞧見風離禦時,溢出幾許柔情。她適時開口:“皇後娘娘今早突然宣嬪妾們來朝陽殿聽事,梨妃娘娘身子不爽,通傳時尚未起床,所以來遲了。皇後娘娘不悅,便罰她下跪。”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