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決計未曾想到,千歲安禦書房的書桌下,竟還藏有一條地道!
所以,當她和千歲安一同從地道之中滾落,並持續滾落了整整一炷香時辰,雙眼才終於觸碰到了地麵,可以站起身來時,心中的滋味可謂是百般交雜。
“這裏是哪裏?”好不容易拋開了腦袋裏的眩暈,蘇九時下張望,隻見此處光線暗淡,前方遠處似有光透入。
蘇九眼前一亮,不由道:“前方有光,莫不是有出口?”
千歲安亦從她身側站起身,一邊困惑道:“朕也不知何時皇宮有了這條密道。五日前整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時,便從窗外飛入了一張字條,讓朕在被逼宮那一日,開啟書房下的密道,便可逃脫生天。”
蘇九愈疑惑了:“你是說,這條密道是有人故意透露給你的?”
“不錯。”千歲安和蘇九一同朝著前方光亮處走去,一邊道,“朕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為。”
“這……”蘇九心中的疑惑愈來愈重,隻覺這一切委實太過蹊蹺。可心中卻又想不出個中緣由,思量半晌,也隻好作罷。
前方透光處看著似乎挺近,可實際上卻很遠。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勉強走到了頭端。
蘇九彎腰,一瞧,隻見盡頭竟是一扇木門,外頭的光束便是透過木門的間隙撒進的。
千歲安直接伸出了腿,對著木門門柄處狠狠一踹,於是一陣彌漫的灰塵過後,這木門上的鎖,竟就被踹壞了……
蘇九趕忙打開木門,這才小心翼翼得探身出去,——隻見此處竟是一片竹林,周遭分外靜謐。偶爾有風吹過,便吹起一陣颯颯竹葉輕響聲。
蘇九皺了皺眉,全然吃不準此處究竟是何處,她走到竹林之中,對身後亦走出木門的千歲安道:“這裏是何處,你可知道?”
千歲安卻臉色凝重得望著這片竹林半晌,終是臉色一變,凜聲道:“不好!這裏是……”
可惜!可不等千歲安將話說完,下一秒,就見千歲安竟是雙眼一翻,徑直暈倒在了地!
蘇九趕忙衝到千歲安身側蹲下,可怎料她隻覺脖頸處一陣酥麻,下一秒,她亦是慢慢暈倒在了千歲安的身側。
而,此時,空中似隱約有一道陰冷笑意飄過。
蘇九是在是困惑於自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她腦海中的上一個場景,乃是一片竹林,自己和千歲安二人正待逃走。
可如今,她竟是穿上了華麗的寬鬆衣裳,頭盤誇張發髻,發髻上插著金黃花鈿,端莊坐在一張貴妃榻上。
而眼前映入視野的此處房間的布局,分明是皇宮之中的宮殿模樣!
難道她兜兜轉轉許久,竟又回到了宮中來?不!不可能!就算她回到了皇宮,也決計不可能是這般打扮!
蘇九想要開口說話,可嘴中嗓音竟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想動彈一下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亦是不受自己的控製。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蘇九隻覺腦中‘轟’的一聲,仿若爆炸了一般,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而就在此時,遠處一道腳步聲慢慢傳來,最終踏入了殿中來。
“退下罷。”
“是。”幾個宮娥齊聲回答,旋即便是宮娥們紛紛踏出宮門的聲音。
可蘇九的眼中已是盛滿了不敢置信,——隻因這道聲音,不是寧玨的,還會是何人?!
——寧玨!
所以,她果然是又入了宮了!
果不其然,前方一道筆直修長的身影便適時出現在了蘇九的視野之中。
此時他已換上了一件墨色長衫,文雅得就象是一個書生。而他的手中,還端著一盞茶。
他看著她的神情溫潤,一直走到了蘇九身邊,方對她輕笑道:“二夫人,這幾日為夫忙於政事,忽視了你與腹中胎兒,倒是我的不是。”他的神情夾滿關切,可那雙眼睛卻毫無溫度,冰冷得讓蘇九感到可怕。
——二夫人?腹中胎兒?
——什麽二夫人!什麽腹中胎兒!他究竟再說什麽……
她是蘇九,哪裏是什麽二夫人……不!等等!蘇九的大腦快速運轉,有什麽東西快要破竹而出,可她卻總是抓不到要領!
“這碗安胎藥乃是為夫親手熬製而成,夫人不如趁熱飲下。”寧玨眯著眼睛,唇角依舊在笑,可那雙眼中,逐漸蔓延著的卻是毫不掩飾的殺氣!
蘇九雙目驚駭得望著他,——她,她終於,明白了……
此時此地,此時此地,她所扮演的角色並不是蘇九,而是寧玨的二夫人,從容……
所以她此時會穿著這般妖豔的衣裙,頭上壓著這般重的發髻套,甚至是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得坐在這裏。
因為自己身上的衣衫太過寬鬆,她甚至都未曾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所扮演的角色,是個孕婦。
身前寧玨的身影朝著蘇九一點點逼近,最終停在了她的身前。而他手中的茶杯亦是直接伸向了蘇九的唇邊。
寧玨的聲音在蘇九耳邊低低響起,依舊是那樣柔和的語氣,可說出的話卻讓蘇九不由得發著抖:“你腹中之胎本非我兒,如今我早執掌天下權,哪裏還需再受你的控製。”
他的瑞鳳之眸微微眯起,眼波流轉的皆是冷笑之色。他又道:“當初我重回月華,你不顧裕王妃之名分,來與我暗通款曲。用兵符做要挾,逼我娶你為妻。嗬嗬……我最厭惡被人脅迫,更厭惡被我討厭的人脅迫。乖,喝了這碗安胎藥,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他的語氣帶著甜膩的哄騙之意,可說出的話卻轟炸得蘇九愈加清醒!
原來,當初寧玨迎娶已經是裕王妃的從容,全都是從容用兵符為由,脅迫他的;
原來從容懷著的,不是他的孩子;
原來,寧玨為了得到皇位,甚至可以接受從容的威脅,也可以和從容做幾年的恩愛戲碼,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蒙蔽從容的眼睛。
——否則,若是被從容看出端倪,她便將兵符偷回去了呢?寧玨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早該知道,如今的寧玨已是成了什麽樣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白白讓蘇九在天池等了他三年。
蘇九雙眼泛紅,閉上眼,不想再看此時這個近在咫尺的人。可,可下一秒,蘇九隻覺自己的下頜被他用力張開,一股猛烈的中藥苦味兒便猛地被灌入了蘇九的嘴中!
蘇九慌忙睜開眼,不敢置信看著寧玨,她想張口質問寧玨,可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亦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連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濃腥的中藥順著她的喉嚨便一路滾燒到了胃裏,於是瞬間,一股火辣的熱浪便瞬間從她的胃部傳來,宛若燎原之火,快速就燒遍了蘇九的四肢百骸。
隱約之間,蘇九又聽寧玨輕笑道:“夫人放心,夫人的家人已在那邊等著與夫人團聚,還請夫人走好,莫要再惦記這人世,免得觸景傷情……”
接下去寧玨又對她說了些什麽,她已是聽不清了。她渾身的注意力都被自己腰腹間宛若剜肉斷骨般的痛意所取代,她之覺小腹之中似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流走,慢慢失去……這份疼痛來得太烈,痛得連蘇九何時陷入了黑暗之中,都沒了記憶。
天氣越來越炎熱。
一束劇烈的陽光灑在蘇九臉上,帶出一陣熱辣的燙意。知覺逐漸變得清晰,蘇九終於緩緩睜開眼。
可怎料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間破敗的土坯房,房內古敗的木柱上,還掛著兩串曬幹的大蒜和朝天辣椒。
視線再近些,隻見自己此時正躺在一處分外寒酸的石炕上,而坐在自己身側,正一臉關懷望著自己的,正是千歲安。
大腦依舊一片空白,蘇九愣愣得發了許久的呆,腦海中才終於浮現起昏迷前的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麽。
皇宮,從容,灌藥,疼痛……一幕一幕的畫麵在蘇九的腦海中炸開,她總算回過神來,猛地起身做起,可因動作太猛烈,眼前被籠罩上了一片黑暗,蘇九下意識得拉住了千歲安的手,一直等到因貧血而造成的黑暗慢慢散去,她才對千歲安困惑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這是在哪?”
千歲安此時望著蘇九的眼神很是複雜,他緊緊盯了她許久,才慢慢道:“我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蘇九被千歲安的眼神注視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好奇道:“我臉上有不幹淨的東西嗎?你為何這般看著我……”
“我想,或許你該解釋一下。”千歲安的眼神銳利,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到房間內的角落,拿出了一片銅鏡,這才重新走到蘇九麵前,將銅鏡正對著她,沉聲質問道,“為何曾經的蘇記胭脂鋪的掌櫃蘇九,那個長相普通的蘇九,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蘇九心中一沉,目光慢慢移動到了銅鏡裏。
銅鏡雖泛黃,卻依舊能看清,倒映出的此時的蘇九,杏眼彎眉,明眸皓齒,水波明目自帶妖嬈,竟是這般妖孽長相!
千歲安看著蘇九的目光愈加犀利,可蘇九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最終已是麵如土色。
她慌亂得別開眼去,嘴中卻不斷道:“一定是莫如是,一定是莫如是沒有死,他、他沒有死……”
千歲安將手中銅鏡用力擲下,於是那銅鏡落地時瞬間便化作了一堆碎片。千歲安俯身,雙手緊緊禁錮住蘇九的肩膀,陰冷道:“你究竟是誰?蘇九呢?蘇九在哪?!”
蘇九吃痛,精致的臉頰彌漫上了一層潤紅,她努力想睜開千歲安的手,卻抵不過他的力道。她歎口氣,道:“你先放開我,我告訴你就是。”
千歲安眼中的狐疑不減,可總算是微微放開了自己的手。隻是雙目依舊緊盯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蘇九沉默稍許,方道:“你知道我在月華之前,是什麽人嗎?”
千歲安鄙夷道:“朕身為天子,哪裏知道你小小一介平民的過往。”
蘇九道:“你知道天宇國付老丞相嗎?”
千歲安眸中出現了些驚訝:“自然知道,付老育有一女,名付清雪,乃是天宇第一美人。”
蘇九點點頭,伸手指著自己:“沒錯,我就是。”
“……”千歲安伸手抹了把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我沒騙你,我真的是付清雪。”蘇九笑得尷尬,“大概八年前,我曾讓高人測了我的命盤,那高人說付清雪一生多舛,稍有不慎,便會成為權利犧牲品。
“我不想要那樣的生活,便委托莫如是出山,幫我和另外一個女子換了臉皮。嗬,我爹曾救過莫如是一命,所以莫如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