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有一天，你也會釋然

年少時的幼稚情話，如今聽起來就是一盆明豔豔的狗血，能讓人從頭到尾打個徹底的冷顫。可偏偏那個時候，都是深信不疑的。 顧蓓蓓沒有懷疑過王勵的真心，他寵她，愛她，嬌慣她。她相信他愛的真誠，愛的良善，愛的長久。他們各自的未來，從來都有彼此。然後等待在時間和歲月的打磨中，把憧憬一樁樁、一件件變成現實......當然，這是在冷萱出現以前。 分手後，顧蓓蓓再也不看《碧海藍天》。把自己灌醉的夜晚，顧蓓蓓也曾站在滂沱大雨裏，固執地推開齊嬅手中的傘，哭著問電話那端的王勵：“如果我走了，你會找我麽？” 電話那端沉默著，沒有回答。 端起杯子，輕輕啜飲，甜膩卷裹著咖啡的味苦，滲透到味蕾中。顧蓓蓓微微皺眉，終於在喝完咖啡的時候，看到了電影裏那個熟悉的場景。有淚在昏暗的光線中緩緩掉落，她撇過頭，在人群背後悄然抹去，沒有人看到。 然而回過頭，一張潔白的紙巾卻不動聲色地置於桌旁。身側的家城不知何時起身，又去操作台後忙碌。 電影結束後的議論十分熱烈。然而顧蓓蓓卻不想去深究關於這部影片的一切，她悻悻然起身，走到家城身側，低聲道：“我來幫忙......”畢竟是她的營生，總不能一直厚著臉皮坐在那裏。 家城不置可否，隻是很隨意地將身子側了側，便十分不經意地將顧蓓蓓擋在了一側。 顧蓓蓓看了看家城，心裏沒來由的一暖。都是些清洗的活兒，可她的手是沾不得一丁點水的。 “你最喜歡的電影是什麽？”家城輕輕擦拭著一個杯子，低沉的聲音穿過人群的喧鬧，被顧蓓蓓的耳朵捕捉。 顧蓓蓓朝著一片空白的幕布望去一眼：“蘇州河。” 家城擱下手中透亮的杯子，轉頭看向顧蓓蓓，語氣鄭重地說道：“很悲傷的電影......” 顧蓓蓓沒有說話，她隻是低下頭看著手上纏裹的紗布。家城淡淡的一句話，卻恰巧叩在了她的心門上。她的直覺告訴她，家城是懂得的。 “我很喜歡《碧海藍天》……”家城將咖啡豆放進研磨機，輕聲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最想做的事就變成了潛水。但是……”家城停了下來，側過頭看向顧蓓蓓：“你知道，大多數所見，的確是淺海的一些美景。但沒有多少人能真正抵達深海……” 家城微微頓了一頓，似乎是在平複著什麽：“後來我去學潛水，可上岸之後，我卻沮喪極了。有那麽一瞬，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空掉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活得很渾噩。直到有一天我忽然釋然，有些事，你願意為之付出生命，但往往不可觸及。其實也不必太過執著，或許在途中，你會發現，真正喜歡的，並不在此……” 顧蓓蓓有些發怔，她不知道家城這段沒來由的話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麽。可是仔細去聽，又總覺得隱隱有那麽一絲意味在其中。 許是察覺到了她迷茫的神情，家城忽然彎起嘴角淺淺一笑，然後便毫無征兆地抬手輕輕揉了揉顧蓓蓓的額發：“有一天，你也會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