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冷楓寬厚的後背,金一佳驀然一驚,才發現,冷楓的後背比他正麵更有霸氣!
走出市委大門的時候,金一佳注意到有一輛省委牌照的汽車正好開進了市委,不由心想,一個小小的孔縣,還真是牽動了各方神經,省委出動了一個夏德長還不算,又有哪個高官親臨市委了?
黃梁市委,真是熱鬧了。
但冷楓真能留任孔縣嗎?冷楓留任與否,對金一佳在孔縣高效農業的投資布局至關重要。她雖然相信冷楓的手腕和背景,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想了想,拿出電話撥通了京城。
“爸,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
“說吧閨女,有什麽事情要和老爸探討。”電話裏傳來金一佳熟悉的親切平和的聲音。
“爸,孔縣現在的局勢到了一個節點,我看不透,你幫我分析分析……”金一佳將孔縣現在的局勢和市委的動蕩,一五一十地說了。
電話一端沉默了片刻,問道:“夏德長真去了黃梁?”
“我剛才都見他了。”金一佳氣猶不平,“姨父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
“不許評價長輩。”金父威嚴地製止了金一佳,“夏德長再怎麽著也是你的長輩,你不夠資格評判他的為人。就事論事地說,他插手孔縣局勢的出發點是對的。他在省委的局麵很被動,調到燕省的一步,是迫不得已的安排,如果他不能盡快打開局麵,他想在燕省的一任上有所作為,就很難了。”
“他就不該來燕省,老老實實在京城等機會多好。”
“話也不能這麽說,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位子,可不好等,有這麽一個機會擺在眼前,誰都會動心。夏德長平生又最愛玩弄權術……咳咳,最愛弄險,他邁出這一步,也需要很大的勇氣,走的不是尋常路。”
“爸,我是在問你能不能出手拉冷楓和李逸風一把。”金一佳焦急難耐了,“不想聽你長篇大論地分析夏德長在省委的局麵。”
“閨女,任何人做事情都有出發點,也都和自身環境有關,夏德長為什麽要借機拿捏冷楓一把?還不是想讓冷楓為他所用?不過要我說,他打錯算盤了,冷楓雖然是冷家棄子,但也不會任由別人擺布。你還說要我拉冷楓和李逸風一把,不用,李逸風和冷楓背後的力量,已經聯手了。”
“真的?”金一佳一時震驚,她雖然不太清楚李逸風和冷楓各自背後的力量都有多麽深厚,但也知道李逸風和冷楓的後台不是同一陣營。能意外聯手,可見有人做得太過分,天怒人怨了。
“本來我想勸勸德長,不要太冒進了,後來一想,當初他非要空降到燕省,我都沒有勸住,現在再勸,他更聽不進去,索性什麽都不說了。如果德長知道,正是他的出麵才促成了李逸風和冷楓背後力量的聯合,他肯定會後悔去了黃梁。聽說,雙方已經達成了共識,派出一個代表前往了黃梁市委。”
“啊?我剛剛在市委門口看到一輛省委的汽車,難道是……”
“好了,不說了,你忙完孔縣的事情就趕緊回來,要是再不帶來一個男朋友,到時你媽再幫你安排相親,別怪老爸不替你打掩護。”
“知道了,爸。”金一佳拉長了聲調,語氣溫柔了許多,“放心,我一定給你找一個乘龍快婿。”
“我當然相信閨女的眼光。不說了,我還要去一趟辦公室,走了。”
金一佳喜滋滋地合上了手機,原地不動想了一想,又自得地一笑,轉身走了。
當金一佳的身影走出市委大門的時候,從省委來的專車已經停在了市委後麵灰色常委樓的門前。從車上下來一人,灰色上衣,黑衣褲子,瘦而幹練,年約四十七歲。他一下車,冷嶽就匆忙而恭敬地迎了過來,微微彎腰致意,小聲地說了幾句什麽。
來人微一點頭,並不說話,冷嶽就頭前帶路,引他繞到後麵,從一條平常閑人免進的通道上了小樓。
省委神秘人物到來,既沒有迎接的排場,甚至連市委一號二號都沒有出麵,不知是神秘人物的分量不夠,還是有意低調安排。
小樓二樓,市委書記辦公室,蔣雪鬆正愁眉不展地喝茶,他告訴師龍飛除非有重大事情,否則誰來也不見,盡管已經關緊了房門,但剛才和呼延傲博的爭論好像還在耳邊回響。
真煩!
蔣雪鬆在黃梁市委書記任上三年,一直給人儒雅的形象,凡事舉重若輕,從來不徐不疾,即使最初來黃梁時被人當麵頂撞,也未曾發過一次火。
但今天,蔣雪鬆失控了,控製不住地發火了,他一揚手打碎了自己最心愛的一方易硯。
易硯產自燕省易州縣易水河畔,以石質細膩、工藝精湛著稱,易水河,正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易水。蔣雪鬆打碎的易硯是他以前最得意的一個門生外放到易州縣擔任縣委書記時,特意請當地名望最高的工匠精心雕刻而成,一條蓄勢騰飛的巨龍腳踏祥雲,雕工一流,質地一流,是他的最愛之一。
如今一怒之下被他揚手打碎,盡管是盛怒之下,還是不免心疼。
文房四寶是古代文人的最愛,放在書房之中,各歸其位,隨時可以供主人揮毫潑墨。如果文房四寶都放對了位置,用起來就順手,用得順手,才能將胸中的錦繡文章揮灑在方寸之間。一個班子的人事配備也是同樣的道理,身為班長,隻有班子成員都用得順手,才能下好黃梁市的一盤大棋。
可惜的是,身為班長,蔣雪鬆直到今天才悲哀地發現,三年了,整整三年的任期,他還沒有下活黃梁這盤棋!
想當初剛剛上任黃梁,他躊躇滿誌,原以為以他的手腕執掌黃梁,必能半年打開局麵,一年站穩腳跟,兩年後調整人事,三年定下大局,任期最後兩年敲定他對黃梁的整體規劃。然後,留下名聲帶走政績,從而讓黃梁市成為他的發跡之地,讓一枕黃粱的傳說在他的身上美夢成真!
不承想,他步步為營精心設局,三年間,雖說有過波折起伏,但一切還算順利,眼見如果最後兩年可以順利推動他的大計,那麽他的黃梁一任就算大功告成了……卻因孔縣的問題而節外生枝!
難道說在孔縣問題上,他用力過猛,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蔣雪鬆不肯承認他的失敗,三年了,在和呼延傲博的無數次明裏暗裏的交手中,他一直穩居上風,怎麽可能在標誌著他和呼延傲博誰主沉浮的關鍵一戰上失利?
呼延傲博主張冷楓就地接任孔縣縣委書記,他不同意。如果不是冷楓,孔縣的局勢也不會失控,正是冷楓的固執才讓他掌控孔縣的計劃敗北,他能讓冷楓順利全盤接手孔縣?休想!而且李逸風為冷楓完全蕩平了障礙,冷楓接手的話,孔縣有可能會完全脫離他的控製。
但以呼延傲博為首的數名常委,聯合向他施壓,堅持認為孔縣縣委書記一職,必須由冷楓接任。甚至就連一向在許多大事上持中立立場的崔同,也堅定地支持冷楓。形勢大有失控的跡象,作為市委一號的權威,有可能完全葬送在冷楓的任命問題之上!
蔣雪鬆幾乎要出離憤怒了。
“咚咚!”師龍飛輕敲兩下,推門進來:“蔣書記,我剛才看到樓下停了省委三號車。”
“什麽?”蔣雪鬆驚得一下站了起來。
去向已定
由於起身過急,茶杯被衣袖帶動,精美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濺起的茶水灑在了腳上,燙得蔣雪鬆差點驚叫出聲。
還好,他控製住了情緒,隻是微微一皺眉頭,不理掉在地上的茶杯,又坐回了座位:“你沒看錯?”
雖然蔣雪鬆對師龍飛各方麵的表現都很不滿意,就連師龍飛敲門的聲音也讓他覺得不夠標準,但在沒有挑選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秘書之前,師龍飛還必須跟在身邊,況且師龍飛對他也算盡心,就是能力有限,除了盡職盡責之外,在他眼中再無優點。
或許,師龍飛擔任一個生活秘書最合適。
“沒看錯,省委幾號坐哪個號碼的專車,我還是能記得清楚。”
蔣雪鬆無力地揮揮手:“你先去吧。”
“蔣書記,要不要先收拾一下茶杯?”師龍飛小心翼翼地請示。
蔣雪鬆微露厭煩之色,擺了擺手,連話都懶得再說一句。師龍飛會意,悄然退了下去。
他就是不喜歡師龍飛這一點,明是有眼色,其實還是不夠機警,在領導心煩意亂的時候,非要收拾什麽茶杯,不是添亂嘛?
蔣雪鬆來到窗前,向下一看,心中頓時一涼,樓下停著的正是省委三號的專車……但省委三號怎麽會無聲無息地現身黃梁市委?
身為市委書記、市委班子的班長,最大的權威不是一言九鼎,也不是牢牢地掌握住市委的局勢,而是作為省委派來主持黃梁全麵工作的地方大員。他的一言一行其實是代表省委在執掌黃梁,也就是說,他和省委的關係要比班子裏任何一人都更密切。
省委有任何風吹草動,有任何關於黃梁人事方麵的調整,有任何省委領導要來黃梁視察工作或是私人走動,他都要比別人搶先一步知情!
但省委三號的專車出現在了黃梁市委,他不但事先毫不知情,而且直到現在也沒有人通知他一聲,竟然是……竟然是師龍飛看到了專車才知道省委三號人物蒞臨黃梁,這是何等驚人的大事!
省委領導人到市委,不但事先沒有通知市委書記,到了之後,也不和市委書記第一時間會麵。蔣雪鬆心底驀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官場中人最怕的就是沒有知情權,知情權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政治地位!失去知情權,就是失去政治地位的開始。
今年黃梁市的冬天,真是寒意襲人。
一個班長,上,不能第一時間知道省委的動向,下,不能讓副班長跟隨腳步,不能讓整個班子服從指揮,就是兩重失敗。蔣雪鬆第一次失去了自信,沒來由一陣心慌,難道說一個小小的孔縣也會成為他的滑鐵盧?
又想起冷楓的固執和關允的才華,蔣雪鬆告誡自己,是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不管怎樣,他也要從冷楓身上找回平衡,就算阻止不了冷楓就地扶正,也要從冷楓身邊奪走關允,讓關允為他所用。否則,冷楓主持了孔縣全麵工作,又有關允相助,還不得把孔縣經營得密不透風?
還有,在縣長人選上,他也要安插自己人,不能讓冷楓一枝獨秀……蔣雪鬆還是想不通一點,呼延傲博不遺餘力地維護冷楓倒也說得過去,沒聽說崔同和冷楓有什麽關係,崔同怎麽又力挺冷楓了?
難道是因為關允的緣故?
想起關允初來黃梁市就驚動了崔同親自打電話安排高幹病房,蔣雪鬆就更堅定了要調關允到身邊的想法。他果然沒有看錯關允,這個年輕人是一個人才,或許不久的將來還會成為一個人物。關允還沒有真正地調進黃梁市委,就已經引起了崔同的關注,他才多大?如果真給他一方舞台,會不會成就黃梁市的第二個傳奇?關允一遇風雲便化龍,讓他待在孔縣,真是屈才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