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怪夢之後是出乎意料的結果

這天晚上她作了個夢。夢裏的她一個人在陌生的曠野裏躑躅，一種無依無靠孤獨寂寞的感覺使她十分害怕。她不知道要去哪裏。為什麽周圍的親人和同學都不見了。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隻有她一人，她可怎麽辦呢？於是她淒涼、悲哀、痛苦、委屈，不知如何是好。 這種孤獨的夢她常常出現，已經很熟悉了。但是夢境來了的時候還是害怕，總是奮力掙脫夢境，讓自己醒來。 這次夢裏忽然就來了幾個人，最前麵的是倪雲飛，跟著還有屈誌偉，以及另一個麵目模糊的人，似曾相識，猛然清晰起來，啊，是本大隊的常時金，他的笑臉一直在她麵前晃，晃得她心煩。倪雲飛和屈誌偉卻消失了。 她隻有跟著常時金，在混沌而黑暗的夢境裏穿行。經過了許多地方，她看不清，也記不住。而似乎常時金就是倪雲飛，仔細辯認卻又成了屈誌偉。幾個人走馬燈似的在麵前出現、變幻。她昏頭漲腦，目不暇給，認不準一個人。 實際上她隻想抓住倪雲飛一個人，明明抓住了，卻又不見了。遠遠的，倪雲飛手裏拿著一樣東西，說是送給她的照片。她很激動。她記起自己的照片在口袋裏，應該和他對換，摸遍了所有的口袋都不見，急出了一身汗。這時候似乎已經不是夢了，迷蒙而又清醒。一驚，睜開了眼睛，終於明白還是夢。 夢定思夢。不解的是她怎麽夢見了常時金，雖然是很熟悉的一個人，她可從來就不往心上去。她覺得有時候做夢真好笑。 吃早飯的時候，倪雲飛始終沒有出現。她以為他是故意遲到的，就慢慢吃，一心一意地等。但是慢慢吃也有結束的時候，她吃完飯放下缽，整個食堂走得幾乎不見一個吃飯的學生了。她隻好怏怏離去。 她去找屈誌偉。屈誌偉講的情況使她大吃一驚，悔恨不已。倪雲飛昨晚來到後台化妝室，表現得沮喪和心不在焉，原來是他接到家裏電話，說父親病重，要他趕快回家。他答應第二天吃了早飯就回去。但是，晚會結束後，傳達室的老蔣告訴他，家裏又來了電話，說他的父親快要不行了，急著見他最後一麵。他立即就趕了回去。 “他還來學校嗎？”她抱著一線希望，問。“明天大家都走了，你說他還會來嗎？”屈誌偉反問。她想問問屈誌偉，倪雲飛有沒有讓他轉交什麽東西。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又想把口袋裏的照片托屈誌偉轉交，隻轉了一個念頭就放棄了。 她恍惚覺得昨晚的夢似乎預兆了什麽，但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那些毫無根據的東西。她隻是埋怨自己昨天晚上失去了機會。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應該當時就給倪雲飛照片的。但是他說今天早餐時給她，她就也要今天早餐時給他。當時她想，如果當即拿出照片，一定就讓倪雲飛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動，知道了她早就有了送他照片的打算，這叫她多難為情。不過，假如他真能夠這樣想，不是正合她心意嗎？她不是正想讓他明白她的心意嗎？ 她一直苦於無法讓他明白心意，機會來了，她卻無動於衷地放棄了。她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有多長時間，就是照片放在口袋裏伺機而動以求一逞也不知道費盡了多少心血。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失去了，她才知道它的可貴。 許多次她在心裏想，如果時光倒退，在為倪雲飛化妝時，她會說：“雲飛，這張照片，我早就想送給你的，隻是沒有機會。”他一定會說：“我也是。我的照片雖然沒有帶在身邊，我一定會送給你的。”如果這樣，情形就會好得多，即使他父親病危，沒有時間親手交給她，以後也一定會寄給她。萬一他忘記了也沒關係，她可以去信，不經意地提醒他。 補救的辦法她想了很多，都被一一推翻了，極強的自尊心阻止她跨出任何一步。不過，她還是向屈誌偉要了倪雲飛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