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確實是最佳的時機,敵方的中軍陣形已經被趙崇奐所帶的撥換城守軍牽製住,騎兵陣與步兵的結合部更鬆散一些,隻是那些從馬上居高臨下刺下來的長槍,更加難以抵擋。
葉護已經帶領著眾兵卒追殺而至,他口中疾聲高呼道:“不要放跑了史昕!取他頭顱賞犛牛八百頭!”
成群的突騎施人紛紛朝著唐軍的前路擠壓過來,整個戰場已經完全混亂,鋒矢陣形也逐漸變得散落,他們之間已經無法相顧。而他們突圍的方向,也與闖入敵陣救援的撥換營越來越遠。
藤牧渾身浴血透出了包圍圈,回頭一看史昕一家還在幾十步內,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又衝了進去。
“史昕,我們走!”
護衛隊幸存下來不足二百人,鱗甲上已經被鮮血汙染,護持著史昕一家且戰且走,他們基本上已經突出了包圍,但真正的絕路才剛剛開始。
唐軍馱運物資的馬匹已經失陷在陣中,能夠用來逃跑的隻有兩條腿,而敵方正在組織騎兵追擊。
藤牧回頭決絕地望了一眼,高聲道:“一部分人帶著史昕走,一部分跟我留下來阻敵!”
安西兵卒們麵麵相覷,他們不願意如此分隔,甚至不願意做出這樣的抉擇,同樣是袍澤,誰該活命?誰該赴死?
一個頭發亂糟披著銀甲的軍官湊上來,對藤牧叉手道:“藤牧押官,如果你能放心我龍武軍,我們願意帶著史昕可汗走,一定會保障他的安全。”
藤牧微訝地看了樊邵一眼。你還活著呀,也是,畏死膽怯的人通常都命長。
他冷漠地回過頭去,遙望邊夕陽,故鄉的海邊也好像在落日的餘暉中吧,可惜這一身所學,不能夠帶回故土了。
“可以,”藤牧冷靜地道:“回去見到李將軍,拜托他將我的屍體找到並火化,帶回長安交給阿倍仲麻呂,讓他托人帶著我的骨灰回到藤原京。”
他伸手擦拭著手中橫刀的刀鋒,雙指在刀麵上掠過:“如果這把刀沒有折斷,它會緊緊握在我的手中,也請把它帶回日本。”
龍武軍們拖拉著回頭張望的史昕,阿史那氏的熱血在他的胸膛中沸騰起來,可如今已經遲了,二十多年的長安生活,磨滅了他血液中的狼性,就算重新燃起火焰又如何,爪牙已經退化消失了。他隻能回頭去遙望那個救了他性命的人。
藤牧雙手握著橫刀,刀背正對著他的眉心,麵對即將到來的敵騎高聲道:“來吧!藤牧效死大唐!藤原秋助魂歸故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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