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二）

九心島 深夜，偏隱的海島，琴聲嫋嫋不絕。風雨中，一個八歲女孩，盤坐樹下，琴置於身前，玉指纖長，拈撥出悅耳琴音，細細一聽，竟是嵇康的《廣陵散》。手法稍顯稚嫩，但是她一遍遍的彈奏，似乎在等待什麽。四周一片靜寂，唯有雨打落的聲音，點點滴滴涼進她心裏。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都城被攻陷，到處都是殺紅了眼的周兵還有寧國同胞的屍體，她就藏在死人堆裏。皇宮的大火燒了整整三天，耳邊傳來的是祈求聲，是哭喊聲，鼻間充斥的是血腥味，屍體的腐臭味。她的腦海裏回蕩著母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封星閣，一男子臨窗而立，頎長身姿，俊朗的麵容，在燭光中，恍如仙人。她彈了整整一天了。看著窗外的風雨，他歎了口氣，幾乎難以察覺。她一遍遍的彈奏《廣陵散》，不就是要告訴自己，即使是傾世之才，臨到頭，沒有傳人，一樣為世人遺忘，才華也終將隨人埋於土下。不過八歲孩童，竟有這份巧心思，還，如此固執，或者說是堅決。自阿星死後，這麽多年，將自己鎖於這九心島中，不理世事。卻不想，今日被一個丫頭亂了心緒。 九心島之名，源於它的主人在這島中設下九重機關，外人難以進入。最外兩道機關，一個是紫瘴林，一個是桃花屏。紫瘴林布滿瘴氣，而桃花屏是八卦陣，能過這兩關的才有機會和裏麵的人對話。今日一早，便有一個女孩通過這兩層機關，前來之意竟是要他收她為徒。江湖上誰不知“江湖神話，邪帝司空”從不收徒。一開始，他隻當是個仗著自己通些藥理，懂些奇門盾術的孩子，也未去理會。可是她竟在桃花屏內彈奏了一日的《廣陵散》，聲聲透進他心裏。 “我並不想收徒。你還是走吧。”女孩聞此話，收了琴音，鎮定地起身，作揖，回道“那就請讓子嬈做先生的侍女，服侍先生左右。”聲音稚嫩，卻滿是堅定。還真是個固執的孩子呢。他輕笑，“你以為我不知你心中想些什麽麽？哼，想當我弟子之人俯拾皆是，你，憑什麽？”女孩低頭思索了一番，抬頭答道“我願與先生定三月之約，三月習得先生之逆琴。若不能，自也不配為先生之徒。從今往後必斷了念想。若先生不願給這個機會，那我也隻好在桃花屏中彈琴以待。” “彈琴以待”？這小丫頭竟是在耍無賴呢。不過，小小年紀，倒是好狂妄的語氣。三月習得逆琴。想他自負才智不凡，也是勤習三月才學會逆琴彈奏，那時他已經15.而如今這個八歲女童竟以此為賭約。實為有趣。若是不答應，豈不倒成了是自己怕她才華在自己之上，無容人之雅量了。 “一言為定。你跟我來吧。”話音剛落，他已至女孩身邊，女孩隻覺眼前一閃，似是禦風而行，隻一瞬便以到得內院。“若是留得下，你就叫靈汐吧。”女孩一愣，繼而跪倒在地“靈汐謝先生賜名。”他擺了擺手，轉身向封星閣走去，還一個機靈的丫頭啊。他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靈汐，他和阿星未出世的孩子。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靈汐了，不要叫我失望。 靈汐看著先生遠去的身影，慢慢地握緊雙手，孱弱的身軀在風雨中打著顫。“要留在我的身邊，就要證明你的價值。”“如果連這樣都做不到，談何複仇。又有什麽資格助我完成大業。”那個少年把她從死人堆裏挖出來，把她從鬼門關裏救出來，卻在她哭著下跪請求留在他身邊，請求助自己為父母報仇時這樣冷漠地對她說。她的嘴角淺淺揚起：你的第一個任務，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