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迎駕

此時已入深秋，就算身著狐裘錦袍，仍能感到陣陣寒意。看著夾道跪迎的百姓有的仍身著單薄的布衣，蕭暮景不禁眼眶一酸。天下大勢，分合難定，隻是這戰爭的苦果永遠都隻能由這些最卑微的人承受。隻歎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中人。此時蕭暮景已然陷入沉思，忽略了身邊一道打量的目光。 鑾駕從北城門入城，一路是百姓的夾道歡迎。蕭暮景心中一歎，父皇年歲漸老，越來越喜愛聽人們歌功頌德了。想到這，心中不由一鬱。身邊的人似乎察覺到他興致不高，輕笑著開口：“六弟，怎麽麵色不好呢？可是大病初愈，心有鬱氣？”說罷，又朝前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語帶譏諷地低聲道：“不過六弟你這般心善，想是不會與那忘恩背義之人一般計較吧。”蕭暮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蕭鈺小心攙扶著一人。那人一身月白錦袍，如同謫仙，眉目之間是一片淡然疏離。即使此時重病未愈，卻仍給人明月生輝之感。蕭慕景心中一顫，目光低沉了幾分，終於見麵了，蕭慕青！ 若說那兩人是他噩夢的源頭，那他究竟更恨誰一些呢？在前世無數個難眠的深夜，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如若沒有蕭慕青，蕭鈺是否還會這樣無情地利用自己，三哥是否還會被無情折辱最終吞金而亡，而那個人是否還會以那樣一種慘烈的方式在他麵前離去。蕭慕青，蕭慕青，每在心中默念一遍，他的恨便又深上一分。他微微閉眼，掩去了眸中血紅。 他不再去看那兩人，隻側身輕聲道：“二哥最近好悠閑，宮中出了這般的事，卻隻與二哥一人無關。不知父皇會作何感想呢？”蕭暮天眸色一沉：“六弟哪裏的話，做哥哥的隻是關心關心你罷了。”蕭暮景抿嘴一笑，不再理他。鑾駕此時已行至宮門，皇子百官在宮門處迎駕，先到來的是三皇子及隨行侍衛。蕭暮昀行在最前方，一眼便瞧見了自己的六弟。見他看到自己滿眼歡欣的模樣，心中不由一暖。這個六弟，雖自幼頑皮，卻最得他心，或許就是因為他擁有一份宮中最為難得的真摯吧。 當鑾駕真正到來的那一刻，蕭暮景隻覺身處夢中。他的親人都還在，都還在嗎？“小六子，小六子”直到三哥搖頭示意，他才晃過神來。隻見父皇一臉慈愛地看向他，他不由心中一酸，撲入了父皇的懷中。天昭帝不由一愣，而後爽朗大笑起來：“這個小六子，怎麽落次水倒轉了性，竟有些女兒態了。”暮景被他笑得有些赧然，羞惱地瞪了也在旁邊偷笑的三哥一眼。“我看皇上說得也是，才不見幾天，就學會遷怒他人，禍水東引了。”旁邊一位美婦人佯怒道。“母妃！”蕭暮景忙上前挽住了她，逗得靜貴妃掩袖一笑。 一行人漸行漸遠，忽視了身後一道如芒的目光。“殿下”蕭鈺眼中厲光一閃“您沒事吧？”蕭慕青聲音清冷：“能有什麽事呢，早就習慣了啊。”他隻是回頭又看了眼那抹晃眼的明紫，目光纏綿而深沉，像是包容了無盡的愛與恨。卻又在轉身的瞬間，一切歸於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