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杉交結過的女性中,訥言是最不太起眼的一個。在趙杉眼中,卻是與她最相像的。
最是平常再普通不過,這是趙杉前世生命的最貼切形容。因為憐己故而憐人,與對梅姝的寵溺對黃雨嬌的寬縱不同,她對訥言有一份別樣的關切。雖絕少帶彼拋頭露麵,也鮮少讓彼參與機要,卻是發自肺腑想讓彼活成前世的自己。
此刻,聽她為自己抱不平而就直諱賴氏長短,趙杉也就明白,此“訥言”終不會成為彼“訥言”,這讓她失望也不失欣慰。
她希冀彼平安和順,因而望彼不爭得安,但安安分分是否就能換得和順,她也是有所疑的。特別在這個亂字當頭的時代,尤其是福禍旦夕之間的關頭,她往往是因為這種疑而選擇了不太安分。
但當下那要緊關頭已暫時度過,自然是要防著因言招禍。
趙杉便就用一副嗔怪不失慈柔的語氣道:“藥膏我這裏不缺,天一晌就黑了,你這又匆匆忙忙哭哭啼啼跑來幹什麽?丟下玨影,誰給照看呢。”
訥言抽抽搭搭地說:“梅姝走前曾密囑我,稱朝中有人對殿下心懷私怨,讓我時時留心著。可殿下今番遭險受難,我竟到現在才知,真是既有負她的所托,又枉了殿下對我們姐妹的多年關照。”
趙杉聽她如此說,瞬時紅了眼眶。她想到了為她以身擋彈的紅鸞。救人而為救己,這原算不上什麽自私。可當彼此調換個個,成為活下來的那一個,趙杉明確地知道那份無從排解的沉重必要隨她一生一世。
前路漫長且迷茫,她不想再背負類似的沉重上路。
她用誠摯肯切的目光注視著訥言,半是坦明心跡半是諄諄叮囑道:“我將你們發嫁出去,除了是為你們終身有靠,便是希望你們可以避開無妄的紛爭。若是有一日那無以化解的塌天災禍真的降臨,你隻需記著,總要先保全自身,才算真不枉我們這些年的情誼。”
見彼點頭收淚,便轉移話題,隻和彼說些家裏的事。晚飯也留了彼吃,讓敏行來陪。
訥言說起下午去見黃雨嬌時,正逢著產婆去看視,說可能就在這天夜裏生產。
趙杉便說要親自去陪產。訥言道:“阿雨再三叮囑,不讓您過去。說是隻有您安居府中,她才覺著安穩。”
又有敏行在旁勸著,趙杉便就打消了念頭,讓敏行帶幾個穩妥的人過去。
趙杉躺在床上,如何能安睡得安穩。一會兒想著楊秀清大罵政敵時的可怖凶相,一會兒又浮現出黃雨嬌大汗淋漓的模樣,終是兩頭放不下心,隻把兩隻耳朵豎著,聽著外頭的動靜,連一絲風吹花木之聲都不放過。
夜交四更時,隨同敏行去侯家的人回來報信,說黃雨嬌順利生下一對女兒,母女三個都好。
趙杉聽說,喜得披衣而起,即喚女使快快點燈端水,服侍她盥洗梳頭。
接任謝小妹來做趙杉貼身女使的許恩娘,便是當年在蓑衣渡遇襲蒙難的許氏三姐妹中幸存的幼娘。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