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在她的命運之中留下了一個很深的腳印,但似乎,他也隻是個過客而已。
雲夢莊,這裏會是自己的歸宿之地嗎?
恐怕自己,也隻是過客,不是歸人吧。
對於雲夢莊裏的林青青來說,這段時間過的平靜而安寧。而對於璃國皇宮裏的祁泓睿,日子則要漫長艱難得多。
慈安太後接到了黎歌笑的飛鴿傳書,急急忙忙就從祁國趕到璃國的皇宮。她到的時候,正是接到傳書後的第七日。
夜裏,祁泓睿仍舊在大殿裏喝得醉生夢死,嘴裏呢喃著林青青的名字,整個大殿裏一片冷寂,沒有任何宮女,除了他喝酒發出的聲音,也沒有其他聲音。
但是就在這樣沉寂的環境中,仍然有一個腳步聲,不急不緩的闖入了大殿,不輕不重的走了進來。
那人的腳步聲輕緩而又沉穩,帶著一股獨特的嚴厲,呼吸有些急促。
祁泓睿甚至懶得抬頭去看來者何人,隻是淡淡的揮手,厲聲怒斥道:“該死的!朕不是嚴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嗎?不長眼睛的東西,滾……”
他猛然抬頭,一甩手,酒壇子“砰”的一聲碎裂開來,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隨著那酒水潑出去,祁泓睿黑眸迎上來人的眼睛,頓時一愣,片刻驚愕之後,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先前的嚴厲頓時消散幹淨。十分孝順的攙著慈安太後的胳膊,溫聲道:“母後,您怎麽會來了?您何時動身的,怎不派人傳信於朕。”
慈安太後冷哼一聲,甩開了祁泓睿的手,不顧祁泓睿尷尬的神情,徑自走到了他的龍椅上坐下,嚴厲的看著祁泓睿,冷聲道:“本宮若是不親自過來,怎麽能看到皇兒你頹廢至此呢?”
“母後……”祁泓睿有些頭大。這天下間,他向來無所畏懼。唯獨他的母後是他的死穴。
“跪下!”慈安太後十分嚴厲的冷聲下命令。
祁泓睿一愣,仿佛沒有聽懂似的,錯愕的看著慈安太後。
“砰!”的一聲,慈安太後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怎麽,如今當了皇帝,翅膀長硬了是不是?母後讓你跪,你竟還敢站著?你是不是覺得,現在你是皇帝,母後隻是個老不死的,不中用了,不必再孝順了,嗯?”
慈安太後句句冷厲,夾雜著一股怒火,她已經氣得麵頰發白,頭上戴著沉重的太後寶冠也隨著她的發問而左右搖擺著。
祁泓睿辨別了一聲“不是”就頹喪的跪下,跪在自己剛剛打潑的地上,全都是酒水,濕透了他的龍袍。
“給本宮跪三個時辰,想明白了,再來找本宮!”
慈安太後說完,便扶著長案站起來,顫巍巍的起身,經過祁泓睿身邊時,神情複雜而憐憫的看了兒子一眼,但最終仍是揚長而去。
偌大的璃慶宮中,祁泓睿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那身影,看上去寂寥極了。
環顧左右,周圍燈火通明但卻無人,祁泓睿忍不住苦笑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樣頹廢沮喪了呢?
是從看見林青青屍體的那一瞬間嗎?
又或者,是更早以前……在自己進入璃國皇宮之後,第一次找到林青青時,她那失望又痛徹心扉的眼神,讓自己退縮猶疑了。
這一刻,祁泓睿想仰天大笑。想哭,想喊叫。
但是他卻什麽都不能做。隻是靜靜的跪在那裏。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祁泓睿以為,不管母後讓自己跪多久,自己都不會產生任何心理變化。但奇妙的是,一個時辰之後,當雙腿早已麻木,而他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渾渾噩噩的大腦,卻意外的清醒了起來。
還要繼續這樣頹廢下去嗎?要像現在這樣****夜夜借酒澆愁灌醉自己然後才能進入夢鄉嗎?
可那又如何?
即便如此,林青青已經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對自己微笑,撒嬌,哭鬧和嬌嗔了。
而自己的人生,卻不能因為林青青的離去就永遠沉淪下去。
他身上背負的,還有母後的希望。還有這片江山,這天下,所有這些年跟著自己的好兒郎。
還有父皇……
盡管,這些曾經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信念,在此刻看來如此飄渺,甚至無足輕重。但如果放棄了這些,自己恐怕就再也沒有絲毫活下去的勇氣了。
他不能死,現在,還不是他死亡的時候……
至少,他要贏得這片天下。他要給他的女人,一個無上尊崇的地位。
兩個時辰後……
祁泓睿仍舊跪在地上,隻是眼神逐漸恢複了一絲清明的意識。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讓他想起了他的童年。
年幼的時候,他經常犯錯,那時候的母後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嬪,甚至連宮中的太監都敢欺負母後。祁泓睿為了保護母後,一次又一次的與那些死太監為敵。而每一次,母後總是罰跪。
他不理解,為何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卻要罰跪。
記得那時候,母親抱著他孱弱瘦小的身體,哭得不能自抑。但母後卻壓抑著自己,不發出一丁點聲音。隻是在他耳邊,輕聲說:“睿兒,這世間有很多事情,是沒有對和錯的。身處弱勢,就隻能受人欺淩。要想保護母後,你就得強大起來。你,明白了嗎?”
那一天,祁泓睿點了點頭,他明白,隻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母後。
而今天,母後走到他麵前,輕輕的捧住他的臉,抬起他的頭,認真的注視著他的眼睛,柔聲道:“睿兒,你恨母後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