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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相(三)(3/5)

作者:金子字數:50298更新時間:2023-10-26 03:48:28

    “阿墨,我求得是安寧,你求得是自由,我們各取所需吧。”元愛扭頭說道,聲音溫柔如同初見。她說什麽?水墨因為極度恐懼而無法思考,就看見劊子手慢慢地舉起了屠刀。“啊!”水墨大叫,刹那間,她突然麵向了另一側,其他兵卒冷漠的麵孔頓時映入眼簾。

    背後“噗”的一聲響起,跟著水墨覺得身子一重,人已跌入有些涼意的水中,隔著蕩漾的水紋,她甚至能看清那劊子手冷酷的笑容…….

    侵入鼻腔的河水讓水墨猛然清醒過來,她趕忙憋住這最後一口氣,拚命地掙脫著手腕繩索,用力踩水,但水壓越來越重,身上的傷口劇痛,水墨近乎絕望之時,繩索忽然鬆了,她奮力將右手拔出,但左手仍和元愛糾纏在一起。這時水波震蕩,又一對囚犯摔入水中,生怕被岸上的官兵發現,水墨拉著元愛向河岸遊去,就算元愛是累贅,在沒有確認元愛真的死去之前,她,不能放手。

    在鬆岩城休整時,水墨數次和魯維來這裏飲馬,對環境熟悉的很,十幾米開外就是一片葦子,雖然離那些人很近,但足夠隱藏,他們根本想不到這樣還能有人活下來。水墨叫著自己的名字,水墨,你要堅持,不能死,你有兩條命,不能……

    水墨眼前陣陣暈黑,她機械地遊著,忽覺得手上一鬆,再回頭,元愛不知何時脫離了自己,她手上的繩子如蛇般在水中飄舞。不!水墨不自禁張開了嘴,河水登時湧入,窒息的感覺讓她眼前一黑,接著胸膛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她再無知覺。

    “嘩啦,嘩啦。”河水衝刷著水墨的腰腿,她還沒張開眼,已開口大吐特吐,發黃的汙水從喉嚨和鼻孔中噴薄而出。連吐帶咳,水墨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勉力抬頭看去,不知自己何時上了岸,不遠處有一根粗壯的樹根正半浸在河水中。想起自己暈過去之前被什麽撞到,也許是它救了自己。

    水墨費力地翻了個身,仰望著藍天,夏風帶著暖意拂過麵頰,刺目的陽光讓她暫時失明,她抬手捂住眼睛,淚水不能自己的流下:“愛愛……”

    數次從死亡關頭逃生,可水墨從沒有像這次,是用另一個人的死來換取自己的活。痛苦中的水墨想起了元愛臨死之前的囑托,她緊咬牙關:“該死的皇帝,我不會讓你如意的!”自從來到古代,水墨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保住自己一條命,她別無所求,可現在元愛的死,讓她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更何況還有顧邊城和謝之寒的安危。

    如果元愛說的沒錯,那驃騎駐地應該就在河邊。隻要是驃騎宿營地百裏之內,一定有他們特定的標識。水墨翻身站起,她眺望著長長的河岸,下定決心,一步步向前走去,任憑身上的傷口燒灼作痛,也不停下。

    水墨第一次主動向危險進發,不是為了她自己。

    清澈的河水流淌不息,帶走了生命,洗淨了血腥,一葉製作簡單的扁舟正飄蕩其上。質樸的漢子將網拋灑出去,嘴裏還哼著山歌小調,慢慢收網,感受到的重量讓他喜笑顏開。漢子用力拉網,撈上來的“魚”卻讓他吃了一驚。

    容顏清麗的女子臉色蒼白如紙,血痕雖已被河水洗淨,毫無起伏的胸前傷口讓人膽寒。漢子手忙腳亂,想碰觸又怕褻瀆了這般美好的女子。一隻粗糙的手指終於按在了女子的脖子,漢子幾乎是跳了起來,抄起撐船的長篙,一聲呼哨,扁舟如箭般射出……

    抉擇

    茂密的樹葉吹得唰唰作響,除了偶爾的馬嘶,你不會注意到這裏駐紮著驃騎半數人馬,將近千人。帳中的顧邊城仔細翻看著斥侯傳來的軍報公文,他長眉微蹙,渾不似平日的淡然自衝。謝之寒讓他駐紮在此,以防高延人異動,主戰場則交給了燕秀峰。“將軍!”王佐在帳外大叫。顧邊城頭也不抬道:“進!”

    王佐大步走了進來,抱拳說道:“將軍,您讓查的事情有些結果了。”“喔?如何?”顧邊城抬起了頭。王佐臉色也不太好:“奚族,氏尾,東羅,倉孫幾大氏族還有一些小氏族前段時間,不知為何發生了戰亂,有的幾乎亡族滅種,死屍遍地,因為天氣炎熱,很多都已腐爛,但斥候發現了活人的腳印,好像有人在搬運屍體!”

    搬運?顧邊城沉默不語,這幾日,不時有士兵發現順河而下的死屍,他心中不安,才派人前去偵察。原以為那些邊境氏族畏懼天朝戰力才不敢前來侵擾,沒想到竟然是起了內訌。他又想了想,“王佐,你……”

    “將軍!!”康矮子大喊著衝了進來。雖然平日裏顧邊城溫和待下,但正值戰時,康矮子不經允許,擅闖主帥營帳是要砍頭的。王佐怒道:“老康,羅大人不在,你就忘了軍規嗎?!”康矮子趕忙單膝跪地行禮:“將軍,屬下莽撞,但是,阿墨來了,他被出去探查消息的斥侯發現,帶回來了!”

    “什麽?!”顧邊城不自禁地站了起來。臨走之時,他特意留了譚九在京城觀察動向,傳遞消息。可除了知道皇帝閉門不出,隻有姐姐照顧,就連顧平都聯係不上,更不用提水墨。顧邊城不再多言,大步出營。

    王佐一把拉住想要跟上的康矮子:“真的是阿墨?”康矮子一翻白眼:“那小子,不,”他壓低聲音:“那丫頭我還能認錯!不過,她一定吃了很大的苦,你沒看,後背的皮都爛了,一身惡臭。”

    水墨變成閹人入宮之後,顧邊城沒再隱瞞王佐這些高級將領,當他們得知水墨竟然是女子,都大吃一驚。且不說水墨有結嗉,胸膛平坦,就她那大咧咧的樣子,有時說話比自己這樣的男人都生冷不忌,哪裏像女人了?再說,一個女人,怎麽可能在戰場廝殺上活下來,又有那麽多鬼主意……男權社會中成長的驃騎校尉們都感到不可思議。

    “將軍!”正要出門的軍醫差點被顧邊城撞了個跟頭。顧邊城一把撈起他:“她怎麽樣了!”“因為傷口感染,她正在高熱,神智不太清醒,背後傷口太多,潰爛太厲害,屬下無法用擴大傷口的治療,隻能用清洗過後,敷上解毒消腫的藥膏試試。”

    顧邊城走到用行軍毯臨時墊起的床鋪,盤膝坐下,伸手輕觸水墨。她的臉龐瘦可見骨,臉上細小的刮痕無數,頭發糾結,身上散發出腐臭的氣息。十指烏黑,其中兩個指甲已然開裂,顯然是扒住什麽硬東西造成的。此時人昏沉沉的,依然眉頭緊皺。

    顧邊城的結嗉動了動,發現自己竟說不出話來,他暗自調整呼吸,再開口的沙啞,還是讓他有些吃驚,他輕喚道:“阿墨,阿墨?”軍醫回稟:“將軍,要是想要和她說話,隻怕屬下得施針才行。”“可對她有不好影響?”顧邊城問。軍醫搖搖頭:“痛是一定的,其他無妨。”

    “將軍,阿墨,呃,水墨出現的太突然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或情況。”王佐習慣性地稱呼水墨,忽然想起她不是男人了,趕忙改口。康矮子瞧著顧邊城臉色,心中歎息,將軍大人何曾麵對一個女人露出這樣的憐惜。枉費自己花叢中打滾了這麽多年,竟沒看出水墨和將軍大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想到這兒,謝之寒俊秀的臉忽然出現,康矮子撓了撓光頭。

    顧邊城隻是突見水墨慘狀有點心亂,他也明白事態緊急,對軍醫點點頭。軍醫技術嫻熟,燒針認穴,瞬間就完成了。水墨眼皮急速地顫動兩下之後,緩緩張開眼,嘶啞說道:“好痛!”“阿墨?你感覺怎麽樣?”顧邊城探身過去,觀察水墨臉色,對她身上的臭氣恍若不聞。

    “顧,將,將軍……我,我……”水墨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居然真的找到了顧神將,又是驚喜又是委屈,情緒激動之下,更覺昏眩。“不要激動,冷靜!”軍醫輕喝道,手中的長針在水墨穴位上輕輕撚壓刺激。

    “阿墨,沒關係,說不出就先休息。”顧邊城柔聲安慰。“不,不!”水墨掙紮道。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她拚力將自己想要說的說出,不能讓元愛白白死掉……

    水墨再度昏了過去,軍醫搖頭,表示不能再刺激她了。王佐小聲問:“她說什麽,斷斷續續的,我沒聽明白,你呢?”康矮子回想著:“她說什麽一,什麽氣,花?還有,阿爸?”王佐瞪著他,心說這都什麽鬼話!

    “不,她說的是戾氣,還有堤壩!”顧邊城沉聲說道。戾氣?!王佐和康矮子都被這個名詞嚇到了。在戰場上他們無所畏懼,生死有命,但若是得了疫病,那般淒慘死去,還不如一刀殺了他們痛快。疫病不同於戰爭,而是老天爺對人性貪婪好殺的懲罰。

    “我終於懂了!”顧邊城臉色大變。那些氏族的屍首定是用來製造戾氣的,有人想要掘開堤壩,讓水勢加大,好能擴大疫情,好生毒辣!他猛地站起身來大聲下令:“王佐,點召人馬準備出戰,康仁,你速去鬆岩城通知王爺,有人要掘壩放水,傳播戾氣!讓鬆岩城準備藥草,以備不患,同時讓他去通知在赫蘭的燕帥,我軍士兵居於野外,必靠近河邊,這幾日,屍首越來越多,保不齊戾氣已生!李大夫,你做好防疫準備,再有浮屍,小心處理!”“是!”眾人轟然應命而去。

    顧邊城回身輕輕撫了水墨麵龐一下,輕聲說:“等我回來!”說完即轉身大步離去。他知道不用吩咐軍醫,他也會盡力而為的。心裏有點後悔,早知就讓譚九跟隨出征,現在必可保水墨無事。翻身上了赤鴻,接過頭盔係緊,不再多想其他,不隻為了水墨拚死帶來的消息,更是為了數十萬天朝士兵和邊境百姓。他大聲道:“跟我來!”

    李振負手站在河邊,這條河在天朝境內不算寬闊,他嘴上蓋著沾滿防疫藥物的白布,那些正在掘堤的士兵也是一樣打扮。果然,他還是比我狠毒,所以他才能當上皇帝嗎?李振嘲諷地想。不管如何,現在還是盟友,至於彼此之間那點血親,對於王者來說,狗屁不是吧。決堤放疫,有違天和,他既然不怕報應,自己又有何懼!

    “嗖……噗!”李振身邊的近衛雙目圓睜,扶著胸口倒地身亡。“敵襲!!”士兵們驚叫。老耳早就擋在李振身前,低喊道:“是驃騎!”李振也看到了驃騎軍熟悉的黑衣銀甲,為首者赤馬銀槍,招招斃命,李振咬牙道:“顧邊城!”

    李振飛身上馬,抽出長劍,迎上前去。老耳感覺不妥,趕忙跟上。見李振殺出,顧邊城催赤鴻加速,銀槍舞出無數光影,驀然一刺,李振就看見槍尖已近在眼前,他大喝一聲,縮頭伏在馬上,同時長劍上撩,“當”的一聲,李振手臂隱隱發麻。他武藝不弱,但在戰場上,神將何人能敵?!

    兩人錯身而過,李振正欲跳轉馬頭再戰,就聽老耳淒聲怒喊:“主人小心!”同時一股勁風直襲背心,竟是顧邊城殺了一記回馬槍。李振躲無可躲,隻好鬆韁脫鐙,想要借著摔下馬的勁力躲過一劫。可顧邊城這一槍太急太狠,李振剛一鬆手沉肩,向左側歪倒,隻覺得頸邊劇痛,他“啊”的痛叫一聲,摔落馬下。

    “主人!”老耳急紅了眼,長鞭脫手而出向顧邊城銀槍卷去,同時再甩手,點點銀光,直射顧邊城後腦等要害。老耳的情急拚命,讓顧邊城也不得不閃躲,老耳尋機跑到李振身邊,單手用力將受了重傷的他再度舉上馬,用力一怕,戰馬狂奔而去。幾個親衛也跟了上去,保護著李振殺出重圍。

    顧邊城掉頭想追,老耳卻正麵擋在他跟前,怡然不懼道:“你們留下了我一隻手,現在這條命也給你,想殺我主人,萬萬不能!”顧邊城眼中寒光乍盛:“擋我者死!”他毫不留情地一槍刺出。戰場留情,既看不起你的對手也給自己留下隱患,顧邊城自從上了戰場,還從不曾看輕任何一個人。

    不論為何而戰,戰後的血腥場景總是一樣的,那數百高延士兵根本不是驃騎的對手,此時驃騎戰士們正在掩埋對手。看著還算完好無損的堤壩,顧邊城稍稍鬆了口氣,雖然沒有殺掉李振,總算保住堤壩,而且既然得知了高延人的陰謀,那麽疫病也不會再大規模擴散了。

    “好險啊。”王佐忍不住感歎道。如不是水墨帶來消息,將軍思緒敏捷,真讓疫病傳播,那真是會亡國滅種的啊。“王佐,你帶人留下,看守堤壩,我回轉營地,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跟阿起談談了。”顧邊城揉了下太陽穴:“這麽多高延士兵是怎麽溜過來的?而且那些邊境氏族之戰,為什麽沒有報告?若無人裏應外合,這計策未見得能成功!”

    “是,將軍放心,再有狗賊趕來打堤壩的主意,我讓他有來無回!”王佐肅容道。“好,小心行事,我回去之後,會讓阿起調派更多人手過來!”顧邊城拍拍肩膀,隻帶了幾個親衛,迅速返回宿營地。

    隻不過隔了一日,也不知道水墨醒了沒有,顧邊城很想立刻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又如何知道有人要決堤放疫,怎麽找到這裏的……顧邊城口中輕喝,赤鴻頓時加快了速度。清脆的馬蹄聲回響在山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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