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親人已經有了歸宿,不需要自己擔心,而最後收留自己的地方也化作了泡影,未曾到來的未來要如何走下去,夏傾鸞沒有半點打算。
她知道息少淵一片好心,可她是夏傾鸞,是紅弦,獨自走過多少時光荏苒的殺戮工具,這一生絕對不可以再依賴任何人相信任何人,否則,會如現在一般慘烈。
生不如死,愛不如恨的慘烈。
冷汗打濕了眉睫,靠著藥力壓下的毒在體內複蘇遊走,她必須打起萬分精神才能挺直脊背慢行。一塵不染的白色紗衣上綻開妖豔鬼魅的紅色牡丹,層層疊疊,耳中似乎聽得到傷口寸寸撕裂的聲音。
何年何月何日完全沒了印象,出了蘭陵往西,走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夏傾鸞根本記不得。她隻知道要活下去,死對她來說太過奢侈,背上沉重的家仇不允許她如此輕鬆地離開人世。
往西去劍南,那個人一定能救她。
抱著如此想法的夏傾鸞一路奔逃,既要躲著破月閣的眼線,更要躲著絕不會手下留情的殺手,他們,曾經與她有著相同的生活。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已經不重要,不管是盧瀚海還是韋墨焰,反正他們的目的都是取她性命而已,自己已經是個棄子,在天下畫就的棋盤中再無用處,殺了,又有什麽關係呢?
墨衡劍第一次對她揮出時她告訴自己,從此絕不再相信任何人。越是讓人心動的誓言越容易破滅,隻要她活著,她是月老的傳人,那麽就不會有人真正愛她憐惜她,對別人來說她隻是玄機的線索,手握江山的可能。
雨落驚風,綿竹關蒼鬱的竹林間響起清幽淒婉的簫聲,追著踉蹌的白色身影糾纏不休。
“華玉麽?”夏傾鸞攏起被雨水打濕的雲鬢,臉色慘白近乎衣服的顏色,“要你親自出手,韋墨焰未免小題大做。”
“我隻是奉命帶你回去而已。”
說得好聽,這一路的追殺不知有多少破月閣子弟死在她手下,以韋墨焰的心性,決計不會放過她。如今連不輕易出麵的紫微堂副堂主華玉都親自出馬了,恐怕不是帶她回破月閣,而是去黃泉再入輪回吧。
“好歹也是相識一場,無用的話不必再說。”
關樓上一聲輕歎,白竹洞簫又開始嗚咽低鳴。
夏傾鸞不懂樂理音律,她隻知道這是催命的曲子,多少人在這圓潤輕柔的調子中斷了心跳,魂歸蒼茫。
浮生如殤,相思成灰,年年胭脂酒寒,醉笑三千歡顏場。花開榭旁,一夜離魂迢迢歸未央,佇幽廊,忘卻回首,血染青裳。
“胭脂曲。”
華玉不該是殺手,如此才情卻成了埋葬生命的利器,夏傾鸞閑暇時總會為他惋惜。
竹葉飛過,濃重的墨綠色染上雨水,在微暗的夜色中滿眼皆是。小小的竹葉經過夏傾鸞身旁,劃響了紗衣的撕裂聲,落地的每一片葉子邊緣上都閃著暗紅色的血光,而那一身白衣竟染成緋紅。
他已經手下留情。
“紅弦姑娘跟我回去便可,何必自討苦吃。”華玉有些不忍,雖然沒什麽往來,但他並不討厭紅弦其人。不過是性子淡漠些罷了,她對閣主從沒有過二心,何來背叛之言?
夏傾鸞沒有答話,她已經到了極限。連日的奔逃消耗了所有氣力,體內的蘇合龍柏之毒也再壓製不住,全身冷的快要失去知覺,偏偏皮膚滾燙如火。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