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又迅速的回去了,男人從屋裏搬出一張條凳:“來,你們先坐著。打哪裏來?”
崇禎看看朱慈烺,路上兩人把詞都對好了:“從南邊來,到京城投親的。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男人哈哈一笑:“哪有啥尊姓大名,村裏人都叫我洪阿九。一看您這氣度就是讀過書的人,那才是尊姓大名。”
崇禎抱拳:“我叫朱四,這是我兒朱烺。”
朱慈烺趁機問道:“這位大叔,你家好多農具,你一定種不少地吧?”
洪阿九哈哈一笑:“是啊!我租了白雲觀十畝地。”
朱慈烺難得搶到說話的機會:“那白雲觀地不少吧,還能租給你,我們那老道士都是自己種地呢。”
洪阿九嗯了一聲,回憶了一下說道:“白雲觀有田地一兩萬傾吧,聽說宣府、延慶、保定都有他們的地。”
崇禎驚呼一聲:“這麽多?”
洪阿九點點頭:“可不是,白雲觀香火鼎盛,好多人發願送地,慢慢的就攢下這麽多得地了。”
朱慈烺趁機問道:“那道士不都是神仙了麽?神仙不用吃飯,是不是就不收你們地租了?”
洪阿九被朱慈烺的話逗笑了:“道士可不是神仙,還是要吃五穀雜糧的,不過比起普通地收的租子少半分,災荒年還能減一兩成租子,白雲觀地租才五成,其他地都是五成五甚至六成呢。”
朱慈烺裝作不懂的問道:“那他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你的啦,十畝地能收好多好多糧食吧。”
洪阿九苦笑著:“哪有這種好事,還要交皇糧呢!這兩年皇糧越交越多,都快超過三成糧食了,俺們辛苦一年也就得兩成不到。好年景摻點野菜還能吃個飽肚要是年景不好就要餓肚子啦。”
崇禎怒道:“胡說,大明賦稅不過三十稅一,爾如何說要交三成之多?”
場麵一度陷入尷尬,朱慈烺拉拉崇禎的衣角:“爹,您先不要生氣,洪阿九這麽說自然有他這麽說的原因,您不如聽聽看再說?”
崇禎臉色緩和一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
洪阿九哈哈一笑:“無妨,老爺不知道俺們平頭百姓的生活也是正常,我給你算算,這正稅是三十稅一不錯,但是這還有遼響、平賊響、鄉火耗、抵差錢、抵驛錢、抵役錢、防賊公攤、團練費、補路費、差役糧、縣火耗、州府火耗、陸驛錢……”
朱慈烺記了幾樣就記不住了,這名目太多,他聽得頭暈眼花,崇禎也是眼皮直抖:“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惡吏!貪官!”
洪阿九安慰道:“朱老爺不用生氣,天下都這樣,咱們天子腳下還算好的呐,你沒見天下其他地方都逼得活不下去了,造反了麽?這老百姓啊,但凡是有一口吃的,誰願意去造反……”
崇禎滿腦子都是洪阿九說道“但凡有一口吃的誰造反……”無力的坐在那裏:“天下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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