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冰越過無定河，巡遊斥候騎兵忽然傳來警訊：“官莊艾氏塢堡湧出兩三百持械青壯團練，疑似追擊我軍。”
地主團練嗎？鄭義忽的來了興趣，令高立功暫領主軍緩行，自己則隨同斥候欣賞晚明時代地主團練。立馬山坡，鄭義手持單筒望遠鏡饒有興趣觀察艾氏團練：隻見遠方人頭攢動約三百人，服飾混雜、武器各異，有手拎長矛者，有揮舞單刀者，有背弓荷箭者，唯獨前後二十餘騎有點武勇模樣。
鄭義將單筒望遠鏡遞給店老艾：“瞧瞧，是不是你們老艾家宗族團練？”
店老艾先用衣袖擦擦手，然後小心翼翼接過單筒望遠鏡，湊到右眼眶覺得不協調轉到左眼眶，或許仍覺不協調複又轉回右眼。卻說崇禎二年之際，望遠鏡剛剛麵世二十二年，四年前第一架天文望遠鏡才由耶穌會士轉獻京師。試想，連粗糙級天文望遠鏡在京師都是高大上稀罕玩意，何況乍現西北的精致做工軍用單筒望遠鏡？若非鄭義不厭其煩科普光學原理，廚子出身的店老艾差點當作神仙法寶膜拜。盡管已非第一次使用單筒望遠鏡，店老艾依舊情緒激動，視作世間罕見的奇珍寶物嗬護。
鄭義見慣人類對新事物好奇心與敬畏，寬容等待店老艾情緒平複。
店老艾害怕奇珍損壞不敢隨意用力更不敢調節視距，簡單橫移窺視後回答說：“騎馬的幾人我都見過，聽說是延綏鎮精銳邊軍，武藝十分高強。”
鄭義戲謔說：“怕了？”
店老艾吞口唾沫誠實回答：“有點。”
鄭義輕笑說：“隻是有點？”
店老艾解釋說：“沒騙將軍，大老爺家團練雖然厲害，可都是守家用的，甚少出兵主動剿匪。大將軍你仔細瞧瞧，除了少數騎兵，步卒團練大抵懶散散抱著刀劍，哪裏有打仗的緊張感？以俺看來，怕是大老爺曉得大將軍撤兵，就遣團練護送咱們出境，然後再去縣裏撈功。”
“哦？”鄭義微愣，取過單筒望遠鏡仔細審視，發覺艾氏團練軍容士氣果然如店老艾所言。
店老艾能夠一眼看穿艾氏團練虛實，並非他軍略非凡，而是因為他熟悉艾氏團練。鄭義暗中感慨，鄉導之用果非虛言，‘凡軍將發，先使腹心及鄉導前覘’真是軍法至理。鄭義原本計劃是設伏山間，然後籍借位麵基地無敵防禦一騎當千擊潰艾氏團練，如今探知艾氏團練私心卻是不必勉強苦戰。艾氏團練想平白取得驅賊之功就任由他取，待鄭義練兵完畢，回頭再與艾氏團練清算舊賬。
而後發展果如店老艾所言，艾氏團練尾隨護送鄭義二十裏路後就駐軍不前，繼而歡呼聲中引軍返回。
鄭義嗬嗬輕笑：“老艾家團練當真文質彬彬。”
店老艾陪笑說：“誰都不傻，犯不著替官府捐家赴難。不過，這也是三少老爺不在家，他若在家，定要催軍來戰。”
鄭義疑惑：“怎麽說法？”
店老艾說：“三少老爺是大老爺第三子，名叫艾萬年，與李鴻基結仇的就是他。大老爺諸子皆習文事，唯有艾萬年文路不暢，遂以廩生轉考武舉，三秦禍亂之後，他率家丁從軍延綏，最缺武功升官。艾萬年為人勇猛好鬥，若知李鴻基效命大將軍帳下，勢必引軍來鬥一鬥。”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