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設在山穀內側,約有兩三百步路,步行即可。
農諺有歌,曰:“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楊絮落地,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今時照理已是二十四節氣的春分,九九加一九歌也該結束寒冬,可因為晚明小冰河氣候使然,氣溫尚停留在八九、九九之間,當然即便如此,大地回春之勢不可更改。
私塾原是逃荒廢棄窯洞,門口錯落有致栽種幾株柳樹,不是少女翩翩長發的細腰垂柳,而是頗有一點怒發衝冠感覺的倒豎掃帚。山民們說,此柳謂之砍頭柳,不許它長高,長高就把樹頭砍掉等新芽,如此一輪輪砍頭極似割韭菜。山民物盡其用,樹幹製作農具,柳條用來編筐,柳葉也要割下來喂牛羊,令鄭義吐槽這樹果然不是柳樹而是牛羊的韭菜。
私塾窯洞門窗頗具現代化,鄭義為保證采光用的全是位麵基地出品平麵玻璃,唯可惜聽人反映說玻璃門窗效果不怎麽好。
鄭義信步推開半掩門扉,迎麵是九名孩童清澈帶好奇目光,繼而是快步走來的艾麥麥與高秀雯兩少女。饑荒流賊殘酷時代,生命無比廉價,孩童要麽躲在家裏受父母庇護,要麽早早餓死逃難路途,是以杜家峁募兵以百計卻隻有寥寥九名孩童。當然,杜家峁以及周邊村莊其實另有許多孩童,可考慮各種因素限製,私塾教育沒辦法如義務教育式那般強製普及。
鄭義並曲食指中指輕敲玻璃門,問:“聽說玻璃門窗效果不好,怎麽不好法?”
艾麥麥輕描淡寫回答:“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不透氣。”
鄭義掃視窯洞內部,說:“洞裏又不燒煤氣,透氣不透氣什麽的,習慣就好。”
鄭義放下心來目光投向孩童,來來回回掃視兩次不見意料之中身影,不禁揚聲詢問:“李定國呢?”
卻說鄭義懷疑米脂招募的李定國是標準時空曆史那位兩蹶名王李定國,畢竟據說李定國就是以十歲之齡投軍張獻忠的。鄭義不願李定國荒廢少年做一尋常庸將,所以頗費些心思趕著李定國讀書識字,以便早早接觸大炮巨艦蒸汽機電力時代。李定國如今不滿十歲,正是小學生無憂無慮年齡,所以被就近安置入私塾,可鄭義環視窯洞內外,卻沒瞧見李定國身影。
艾麥麥回視孩童,指著其中一名孩童說:“左邊數第二排第三個。”
鄭義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陌生麵孔,膽怯畏縮神情不一而足,哪裏有米脂街頭挑釁劉宗敏的豪氣。
鄭義走近這名孩童,軟聲詢問:“你叫李定國?”
孩童啪一聲起立,目視前方如兵卒般硬聲硬氣回答說:“到。”
一聲到字,膽怯神情瞬間散去,孩童整個人變得少年英姿颯颯,可與記憶中李定國仍有差距。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