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近鄉情更怯”, 聶雙雙沿著記憶裏的山道走回離開十年的大湖村, 心裏頭倒是很平靜,沒有特別的躊躇,也沒有激動。
山裏風景十年如一日沒太大變化,山是山樹是樹河是河,湍急的河麵之上,鐵質的攀沿鎖鏈已經鏽跡斑斑。
腳下通往山村的道路比過去平坦寬闊,不再是泥濘狹窄的山間小道, 而是用水泥新澆灌出的新路。
三四點的太陽也不熱烈,聶雙雙望著快要走到的村落,緊了緊細細的雙肩背帶和手中拎著的物品袋子, 然後呼吸口山間空氣,繼續前行。
青山綠水的村子比十年前安靜,留在村裏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
大概由於有人去世, 村裏氣氛有些沉。
聶雙雙沿路往自家的破房子走, 三五歲的小孩們好奇而陌生地瞅著她,很快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指著她的臉,張大眼睛訝異走來, “雙雙……?!哎呀哈介不是聶家那個姑娘嘛!!你是雙雙啊!!”
老人們七嘴八舌,
“還記得我不, 住村東南的阿婆,以前給你家送過紅薯的!”
“都多少年沒回來了?城裏怎麽樣?”
“對了你家不是還有個小七嘛,找到他了嘛?”
……
聶雙雙與記憶裏熟悉的村裏人寒暄,平靜的有些過頭。
然而心裏的一切平靜, 全都在見到自家那座破落的土胚房和吳老師的時候,潰散了。
自家的舊房子佇立在那,房頂塌了一半,早就被風沙石土摧殘得不成樣子。
這個曾經被她當做“家”的地方。
聶雙雙抬頭望了望枯爛腐朽的門框,在家門口木然地蕩了幾分鍾,然後家門也沒進,轉身去了隔著幾條路外的老吳家。
吳老師家看著稍好一點,是用磚頭蓋的,老師的屍體還未入殮,平放在黑糊糊的前屋停靈,身上整齊穿著舊衣,身底下壓著塊粗麻白布。
然後聶雙雙的眼淚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特別難過,好像一路走過來所有的平靜都像是假的。
她抽抽噎噎越哭越厲害,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濕漉漉地淌了滿臉。
哭多了就更容易累,加之身子本就虛弱,聶雙雙吃了兩口村民準備的粗製晚飯,接著與吳老師小兒子坐在板凳守在靈前,睡了過去。
聶雙雙一覺睡得極為不踏實,身子忽冷忽熱,明明已經開春,明明她身上穿了禦寒的毛衣棉服,她卻覺得自己一會走在雪地,一會靠在火爐。
睡夢裏她看到了吳老師,拉著少年的小七關懷備至,把嶄新的書本鉛筆橡皮都藏給他,她看得眼饞,就在背後跟小七鬧脾氣,說老師偏心怎麽把好的留都給他,然後這話被老師的幽靈聽到,“咚”的用橡皮敲她腦袋……
聶雙雙做著亂七八糟的夢,忽然被夢裏吳老師的幽靈嚇到,驚得身子一抖,大聲道,“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說您壞話了!”
一睜眼,卻發現屋裏黑黢黢的隻亮著盞昏黃的燈泡,外邊天已全黑,萬籟俱寂,穿堂風從大門過進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