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老心情沉重,翻來覆去許久才睡著。
等他醒來,早已日影西斜。
婢女端著熱水盆跪在甲板上,樵老正在洗臉。
見漁老醒來,竟一邊洗,一邊唱起歌來。
聽他扯著調子歌頌那廣闊的原野,還有一望無際的天空,知道他在勸自己寬心,感念老友關懷,漁老掏出一支骨笛,歡快的吹了起來,示意他自己心情已經變好了。
貴人之樂,與樂師之樂規製不同,是一件雅事。
以樂音表達心聲,就好似寫詩來抒發情感一樣,都是屬於那種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的。
比如現在,仆從們聽到二老曲歌相和,隻覺好聽,同好此道的季孟還有張元,卻是一人吹笛相合,一人鼓瑟“插話”,到最後白景源也不甘寂寞,掏出他的玉塤,摻了一腳。
行船不似陸路,有船工輪換劃船,不需要考慮畜力損耗,因而直到傍晚,船隊才停下來。
“沒想到公子竟也懂樂!”
二人痛快的玩了這麽久,這會兒正在船艙裏喝花茶。
漁老早已忘了之前的失望,對白景源是讚不絕口!
“看來公子不喜讀書。”
樵老搖頭歎氣,顯然,他生怕好友改變立場。
音樂可以愉悅身心,可若是因為偏愛這個,導致學問沒有長進,就是本末倒置了。
兩人正喝著茶低聲說話,忽聽船艙後麵傳來一陣侍者的對話: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這是什麽意思?公子真這麽說?”
“我也不懂哎!要是可得漁樵二老指點一下就好了!他們可是我楚國最負盛名的博學之人!”
“算了吧!萬一二老解釋的話我都聽不懂,那就尷尬了。”
“也是,公子脾氣好,我倒寧願去問公子。”
大概是家裏出事時他們都還小,並未受到太多教育就淨身進了宮,這麽簡單兩句話竟都不懂!
用心咂摸兩回,二老覺得公子這話說得很有水平。
“貌似,因偏見就放棄公子,有點不應該啊!”
漁老放下杯子,咂咂嘴。
“是啊!坦蕩堅持自我,雖有不同思想,卻能和睦相處,不正是說明,公子是君子不是小人嗎?若我們因為意見不同就疏遠他,又有何顏麵自稱君子呢?若他為了討好我們,就勉強自己苟同我等,也是小人行徑了。”
樵老也歎口氣,點了點頭。
宮廷之中的侍者行事最是有規矩,若沒有主人吩咐,他們斷不敢議論這些。
二老心知那兩個侍者在這說那些話,是故意說給他倆聽的,不由歎口氣站了起來,隨即叫來隸臣搭跳板。
有這話擺在這裏,哪怕政見不同,他們也必須與公子保持好的關係,否則,他們的名聲就完了。
跳板搭好,樵老心急,已經跳了上去,漁老卻吩咐朐帶上他下午釣的魚。
那魚掛在船上吹了半天風,表麵已經幹了,吃起來又與鮮魚味道不同。
公子非普通小童,禮儀方麵還是做得周全些吧!
有本事的人,從不怕身無長物。
因為他隨時都能創造財富。
這魚雖不值錢,由他送出,卻可值萬錢。
白景源吹了大半時辰的塤,這會兒正在喝水,並不知道任沂偷偷做了這種事,更不知道他家客廳以前掛著的一副字,竟有這樣的威力。
見二老去而複返,白景源揮開阿桑替他揉胳膊的手,噌的坐起,不由頭大如鬥!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