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張元卻不能再跟他一起吃了。
時光改變了很多事,也讓一些習慣變得根深蒂固,成為留下來那些人腦海中除不去的疤痕,每每觸碰,哪怕傷口已經好了,依然習慣性的酸疼難忍,忍不住就會落淚。
白景源對這一年的秋天最深刻的記憶,就是香蓮兒強忍悲痛,像小時候那樣,一邊數落“阿翁就愛吃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吃完噗噗噗的放屁,害我在別家奴仆麵前丟臉”,一邊流著眼淚撅著屁股滿地撿豆子。
張元去世那天,齊水降溫很厲害,讓人一下就感覺到了寒冬的到來。
白景源那一天晚上一直睡不著,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突然有人來拍門,拍得院門嘭嘭響。
雖然借住在齊水張家,白景源的院子卻是一直都有人守著的。
這人能過來拍門,說明是認識的人,還是急事。
白景源讓鹿兒過去開的門。
門一開,香蓮兒就哭著撲進院門,衝著正房跪倒哭求:“大王!阿翁快要撐不住了!阿翁臨死想見大王!求大王!求大王!”
這孩子一邊哭求,一邊“砰砰砰”的磕頭,沒多會兒,就滿臉鮮血。
白景源裹著被子跑出來,衣服都沒來得及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他如此,顧不上嗬斥,就往張元那裏跑。
兩輩子,他從來沒有跑過這麽快!
好在這一次他趕上了。
裹在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落到了哪裏,白景源進門的時候碰到了門檻,踉蹌地扶著柱子站穩的時候,就見昏昏的油燈照耀下,張元渾濁的老眼死死的盯著門口。
見他裹著寒風進門,身上單薄的白綾睡衣被風吹得鼓起,臉和腳都凍得發青,張元嘴角哆嗦,眼眸含淚,想要哭,卻哭不出來。
白景源見他著急,立刻撲到他床邊,一手抓住了他的手。
直到張元快要死了,之前那些不愉快才徹底煙消雲散。
他想起了當年那個冬日的夜晚,如果不是張元,他可能早已抱著那隻白化的小鹿,凍死在野地裏。
他也想起了那個夜晚,若不是張元,他可能已經被刺客一匕首紮透在床板上,拔都拔不下來。
他被燕人擄走,也是張元拖著老邁的身軀,千裏迢迢去救他。
在他無助的時候,也是張元第一個投奔他,認可他,認他為主。
他一無所有,什麽也給不了他。
他卻隻是玩笑的開了一句玩笑的話,說要做他的太子太保。
最後,他還是食了言。
這樣一個人就快死了,想讓他幫他照顧他的後人。他覺得不能答應。想到這。內心的愧疚深深的煎熬著他。他對張元的,你有什麽想說的你就說吧。如果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張媛卻什麽都沒說,直到最後。隻讓他一定要。心狠一點,不要踩太過仁慈。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