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桐看著眼前的緩坡,雪已經融化,草木卻還未生發。
她的祖父就沉睡在這一片荒蕪之下。
他老人家想必是早就厭煩了人世間的喧囂,如今這些紛紛擾擾終於不會煩到他了。
“爺爺我們來看你啦。”
雲青玲大概是三個人中唯一沒有心事的人。
隻聽她從京城裏時興的點心花樣,說到柳家村裏喝過的雞湯,還有文家莊子裏種的蔬果、沛水裏的河鮮。
突然她又搖著雲桐的衣袖,指著坡上道:“姐姐你看小兔子!”
雲桐順著妹妹的指尖望過去,見有四五隻毛色斑雜的野兔正用後腳直立,靜止不動地望著坡下的他們,就像擺成一排玩偶,特別可愛。
“爹爹你看!”
雲青玲又去喊雲晦。
一臉心事的雲晦也不由得莞爾,他將兩根手指放在唇間,吹出一聲鷹嘯般的口哨聲。
頃刻間,兔子們就四散逃離,不見蹤影。
“跑走了……”
“一會兒它們就回來了。”雲晦盤腿坐到蒲團上,“坐下吧,你們祖父不是講究這個的人,讓你們跪久了,他就該罵我欺負孩子了。”
雲桐與妹妹學著父親的樣子,回身背對緩坡坐下。
這裏是山間一處低地,三麵峭壁險峰,山中常綠的草木環繞,十分靜謐,唯有坡前一處不凍的山澗,向山下流淌,留下敲擊岩石的汩汩聲。
雲桐抬頭望向山頂,日頭已西偏,將石崖變成靛藍色陰影。暮山紫雲間,星星已經亮起來。
不知何時,香燃盡了,風裏不再有香料的氣息。
“還真快。”雲晦盯著香爐,麵上閃過一瞬的悵然,又很快恢複到以往灑脫的樣子,“想來是你們祖父攆人了,再不下山天就黑了。”
“天還長著呢。”雲青玲起身張望,想看看小兔子們都跑到哪裏去了,“已經是春天了嘛。”
“玲姐兒說的對,”雲晦微笑著附和道,“冬天過了就是春天了。”
“一步一步的……”雲桐喃喃道。
是啊,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
“父親,祖父為什麽不立碑?”雲桐小聲問道。
“我猜你會就好奇這個。”雲晦俯下身給雲桐整理鬥篷上的繩結,“他倒是選了幾塊碑,不過都和這裏的景色不協調,就幹脆不要了。人從土裏來,回到土裏去,大抵是這樣。”
雖然雲青玲沒有找到小兔子,但雲晦還是不敢帶著孩子在山裏多停留。
趕在太陽落山前,雲桐就坐到了車裏。
在祖父墳前因為傷感而帶出的迷茫,瞬間讓她拋在腦後。
她回憶今天見過的人,不管是老太君身邊的嬤嬤侍女,還是她的四叔,都不是看重教條禮數的人。
想來她在海洲,會比在京城裏自由地多。
她決定聽從母親的提議,跟著姨母去了解馬氏的死亡。
還有四叔家的那幾位姐妹,她也已經準備好了禮物,此刻應該已經送到了她們的院子裏。
還有就是……
王皇後的生辰就要到了。
雲桐想想就頭痛。
王青儀不會想不到蕭琦這事裏,她被雲桐當了槍。
她要送點什麽,才能讓王青儀覺得她這槍當得值呢?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