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夔端著煨好的粥來到西廂。
倉房的事以後,映雪益發咬定翎兒冬至那晚與他有過苟且,每天躲在房間裏哀歎自己命苦,茶不思飯不想。
靳月夔怕她熬出病來,親手煮了點粥湯。
見他進門,甄映雪立即掏出手絹,淚珠子成串掉下來。
靳月夔把粥壇放上桌,盛了一瓷碗來到她身旁。
“該說的我全說了,你說什麽也不信,哪怕說破天你都能拿你那顆腦袋堵著,我也沒了辦法。至少別餓傷自己。我要是你認為的那種人,豈不是不值?”
他溫情軟語,甄映雪不好發作,用手絹按了按眼角,低頭看了眼他手裏的粥。
“你事事維護她,殷勤備至,我怎麽信你?”
甄映雪的話讓他想起翎兒在廚房告訴他的事。
事事維護她?
皇後在大哥眼皮底下遭襲,差點丟了命,皇上不曾為她處罰過大哥分毫,談何維護?
同為世家後代,他能明白王慕暉那堆汙名由何而來。
假如生在普通人家,王慕暉頂多算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兒。
偏巧身為王氏宗主獨女,又是興福公主所出,擁有太多東西,難免承受他人期待。
身為人如何能做到滿足所有人的希望?
但凡有一處不如人意,即被吹毛求疵四處傳播。
她有什麽好處,未必有多少人知道,她有什麽壞處,天下皆知。
沒有人以為這有什麽不公平,誰叫她擁有太多?
天下間有所得必須有所失,哪怕是非必要的失去。
旁人所期待的是看見她不斷失去,失去……唯有失去才能彰顯公平,直至她失去的遠超她所擁有。
身為靳家後人,他可以時不時體會到來自周圍的苛責。
隻不過靳家為國付出太多,大部分人即便不屑,仍不得不表麵恭敬。
即便如此,他在軍帳手捧詩卷這麽小一件事,都引來過指指點點。
那些人不知自古以來邊塞詩人皆出自行伍,非要按自己的幻想,認定將軍必須是不通文墨的大老粗,閑暇時間閱讀詩詞一定是玩物喪誌。
逼得他當眾燒了所有的詩本,方才平息非議。
他在冬至那晚唯一做過的事,是說了一堆萬分失禮的話,如今難道要她為了自己所受侮辱向人道歉?
哪怕她真為了嫁入靳家對他下藥,也是他高攀了她。
以她的身份,不選擇大哥而選擇他,屬於下嫁。
除了就事論事,否認子虛烏有的汙名,他甚至不敢替她沏一壺茶,算什麽“事事維護,殷勤備至”?
倒是對映雪……
靳月夔看了看手裏的瓷碗,發出一聲苦笑。
這世上的事隻需上下嘴皮一碰即算成真,哪怕罔顧事實亦可大言不慚?
“你若認為我不願為了你顛倒黑白算是負心,那大可認為我負了你。”
靳月夔把瓷碗放回桌上,走出了西廂。
甄映雪原以為他心存愧疚,會費盡心思哄自己,怎料他一走了之。
靳公子的心果然變了。
在她與嚴翎兒之間,他居然偏向那個長相平庸,勾三搭四的小丫頭。
他有眼無珠,別怪她翻臉無情。
*
“燒水這種事怎麽不叫我一聲?”
關翎回房時,發現伊薩坐在桌旁等她,見她提著茶壺進門,連忙幫她把茶壺端到炭盆架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