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藏在柱子後,探出半張小臉,欲前欲退,不敢冒然上前打擾。裴焱瞧見,放下文書,將桌上的燈移到邊沿去,招呼她過來。裴姝遲疑不前,先問:“爹爹有空閑嗎?姝兒可以問爹爹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了。”裴焱笑回。
裴姝跨過門檻,直搭直坐在裴焱身邊,把在書中看到的話,一字不落複述一遍,才問:“所以爹爹知道如何才能邀魚。”
裴焱反問:“姝兒邀魚來,是想吃它們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裴姝乖巧點頭,把狐狸的茸茸耳都點了出來:“嗯呢,姝兒最近想吃紅燒魚。”
裴焱:“……”
裴焱沉吟,使心用腹邀魚兒來是想吃人家的肉,魚兒腦筋簡單,但不傻,當然不敢來,用什麽辦法也不會來。
裴姝圓溜溜,耀著些藍光的眼,不轉瞬地膠在裴焱身上,足足有半刻,裴焱不忍裴姝失望,腦經兒飛轉,道:“既然想不明白,姝兒不如換個方向想,如何才能邀狐狸?”
“養好多好多魚就能邀一隻小狐狸。”裴姝在頭頂上,用雙手畫出一個大大的圈,不假思索回道。
膝下有閨女,裴焱一煩悶,一無聊就愛看裴姝說話,他握管沾墨,在宣紙上畫一個魚塘:“那往後,爹爹在後院裏再造個魚塘,養肥美的魚,邀姝兒來。”
……
裴焱是個恣女口體之人,說要建個魚塘邀女來,話落地沒多久,他便裁排一群圬工,在後院裏建了個大魚塘,並買來無算條鮮美可食用的肥魚,費了數十兩。
周巡得知,痛心不已,暗罵裴焱忒敗家:“府君好端端的,怎又建起魚塘來?外人皆說裴府君此是溺女之舉。”
裴焱懶懶駁道:“翁翁勿惱,此番我用的是私銀,私銀於我來說是湯裏來的東西。我非是溺女,他們不知姝兒觀魚是為陶冶情操,亦能練筆資與畫資。”
魚塘建好後,裴姝下學後便掇張凳子,坐在魚塘旁背郎詩,往前她都是在屋子裏開軒背郎詩的。
詩背完,便心無旁騖地觀魚,幾次看得入彀,茸茸的一條尾巴冒出來了都不知。
癡也。
裴焱始終覺得裴姝這般觀魚不算癡,粗粗算是孩兒的天真性。
而那些魚兒被一雙耀著餓光的眼睛盯著,打團兒縮在假石下瑟瑟發抖。
裴姝機靈,觀魚觀到興致大開,便會握管濡墨,或畫,或寫。
畫的是魚兒遊時靈活的姿態,寫的是與魚有關的事兒,字畫之工,讀起來、看起來可可喜喜的,裴焱總要抽揚她一番。
比如魚塘建好的第一日,裴姝在記事冊中寫道:
母雞閑來翻螞蚱,群魚連連入照台。
簷上銜蟬愁又愁,探爪不能把魚勾。
裴焱對這入照台三字不解,問之,裴姝眉間稚氣大增,解釋:“水清時可照人之容,就如照台一樣,不總說鏡於水嗎?魚兒離不開水,姝兒想,若是魚兒真能入照台,那梳妝為容時也能看見它們、捧著它們,與它們形影不離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