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阿飄，我便擁有了一雙全知的眼睛。這雙全知的眼睛，能俯瞰眾生，看見牌桌上所有人的底牌。黃麻子的底牌，小的不能再小，卻依舊虛張聲勢，故作鎮定；張衛東手握大小王，卻慘遭掉包，現在已是兩手空空；而我，因為擁有阿飄，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左右牌局的話事人。
話事人也有煩惱，我不能堂而皇之對程清公開謎底：“嗨，姑娘別怕，你的私密照現在在我手上。張衛東手上現在已是一無所有，勇敢點，打出你的爛牌，押上你所有籌碼，包你贏。”尼采說過，人擁有絕對自由的意誌。什麽叫絕對自由的意誌？簡而言之，無論你的言辭多麽無懈可擊，聽的人多麽愚昧無知或是聰明絕頂，他們都有可能持反對、不信任的態度。
可以預見，若是我如此向程清坦白，換來的隻會是懷疑。
“考慮得怎麽樣了？”程清現在和我相對而坐，麵容憔悴，今天連妝都沒有化。“陶總，我對賺錢的事，真的興趣不大。”她神情恍惚，精神不振，料是陷在張衛東的恐嚇之中惶恐不安。
“你不必這麽著急拒絕我。”我頓了頓，又假惺惺問道，“程小姐，你看上去不大舒服，是生病了嗎？”我手握王牌，很有耐心，一步步將獵物引進陷阱，盡量不傷及她的羽翼。傷及羽翼的獵物，賣價永遠比不上羽翼完整的獵物。她不耐煩應道：“不關你的事，陶先生，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她不容我做多餘的挽留，拎起挎包，噌地從柔軟的皮沙發中站起來。我還未回過神來，便看見一杯粉藍色龍舌蘭飲料順著她的肩膀潑了下來，捧托盤的服務員麵露難色，扶著傾倒的高腳杯怔怔望著她，慌不擇言，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塑。我迅速站起身來，順手抓起桌上的餐巾，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禮儀拋諸腦後，殷勤地幫她擦拭被澆濕的衣物，一邊訓斥莽撞的服務員。
不知是什麽觸動了她身上脆弱的神經，她竟“嗚嗚嗚”哭了起來，陰沉的臉轉眼梨花帶雨，甚是可憐。我斥退慌張的服務員，不能讓她壞了我的好事。要是問彼刻我的心中，憐憫多一些還是圖謀多一些，我想應該是各占一半，心中既有因意外帶來的轉機而欣喜，也有作為年長者對晚輩遭遇不幸時的關切。我扶她坐下，她靠在我手臂上抽泣不止，我耐心幫她擦拭衣服上的飲料，不說話，是最好的撫慰。片刻後，她抬起頭，哭紅的眼裏噙著淚，我遞上熱毛巾，她破涕為笑，拚命說抱歉。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要是知道你心情不佳，我斷不會迫切找你談生意。”便是此刻，才是最佳時機，我心想。我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不忘為她端茶遞毛巾獻殷勤，關注她臉上的變化，像是蹲在草叢中的獵人，耐心觀察一步步靠近的獵物。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想把不安的情緒抽進肺裏，嚐試著微笑，結果隻是嘴唇兩邊迅速顫動幾下，說道：“是我失態了，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她仍不鬆口，我趕忙暗示她：“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你的男朋友還有誤會？我可以向他解釋。”
“他隻是我的前男友。”她並不否認情緒失控和張衛東有關，隻是詳細的原因，她也不願意再說了。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繼續將她往張衛東身上引，問道：“要是因為誤會分手，太不值當。你不必有顧慮，和人打交道這件事上，我還算有經驗，絕不會讓矛盾加劇。”先前我可是個暴脾氣，現在不同了，我有全知的眼睛，連自己的弱點，也看得一清二楚。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