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等明天陸行書的人過來安排。
“外公,您要去監獄裏看誰?”陸澤安好奇。
“你不認識。”傅言哲寵溺地摸了摸陸澤安的手臂,語重心長,“別老給肖承發短訊,偶爾也讓他主動找找你。”
“他才不找我。”陸澤安喪氣地盯著黑屏的手機。不過,陸澤安心裏打著的小心思讓他並不懊惱。他繼而說,“外公,別轉移話題,您到底要去監獄裏看誰呀?”
傅言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緩和,仿佛裏麵有千思萬緒的過往。
他沉下聲色:“一個我原本一輩子都不打算再見一麵的人。”
“啊,那您怎麽來了?”
“他快死了。”
所以,他不遠千裏,來見這個人最後一麵。
也是這個人在這二十幾年裏,唯一提出的一個請求。甚至可以說是哀求,花了二十二年的時間,在臨近死亡的前一刻,夏奕明想最後見一麵傅言哲。
傅言哲二十二歲的時候,去醫科大畫了一次桃花,結識了醫科大的才子夏奕明。
這個令他後半生大多的時間都空於荒蕪的Alpha。
傅言哲為他瘋了整整二十四年,他的心沉浸於黑夜二十四年。
在傅言哲五十六歲那年,歲月頹步,時光沉澱於蒼老。他終於清醒了,他拒絕了所有讓他們兩個見麵的機會,直到夏奕明被送往邊境監獄的前一天,他都沒有鬆口。
他是恨他的。
曾經有多愛,清醒之時就有多恨。
恨到他將這段愛全部看淡,不在乎對方的生死,也不再執著於一段感情的始終。
可說到底,傅言哲也怨自己,怨自己沒能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就立刻轉身離開。
傅言哲為自己的愛瘋了二十四年,也為自己的恨隱匿了心靈二十二年。今年他已有七十八歲,腿腳開始不便,心也開始疲憊。
這些年以來,他的兒子已步入中年,外孫也長大成人,曾經偏執疼愛自己的父親早便過世。他用餘下的時間,彌補著他所失去的曾經。
而世界也在變遷。
Omega擁有了可以常年控製自身發情期與信息素的抑製劑,不用再偽裝成Beta,他們可以正常參與社會工作,也能自由戀愛,不必被國家匹配婚約。
Alpha再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大多數聰明的Beta湧入上位圈,軍隊的Beta人數也大幅度增加。
性別群種的差異對待雖然一時之間無法消失,但它正在改變,朝著一個好的方向。
世界在變,所有人都在變,包括他自己。
所以,當第二天,傅言哲來到夏奕明的病房裏,看到與自己一樣頭發花白,滿臉褶皺的夏奕明時。
他想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原來你老了是這個樣子。
夏奕明躺在床上,枯瘦的樣子十分虛弱,他已經病入膏肓,時日所剩無幾。當他看到傅言哲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有點不確定,用力眯了眯眼睛。
傅言哲和他一樣都老了,但夏奕明還能認出他。
“外公,我在外麵等你。”推著輪椅進來的是陸澤安,他也長得像夏辰,從某種方麵來說,也神似年輕時的傅言哲。
夏奕明朝陸澤安長久地望了一眼,陸澤安注意到了,禮貌地鞠了身。
“小安,出去吧。”傅言哲出聲。
正巧陸澤安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應該是肖承給他回短訊了,他果斷地出了門。
闔上門後,病房裏十分安靜,傅言哲沒有再靠前,他與夏奕明保持著距離。
病床上夏奕明大口喘氣,說不了話的樣子。他順著自己的喉嚨,咽下好幾口唾沫才使得自己沒那麽難受。
傅言哲無奈,還是坐著輪椅,按動按鈕,讓自己靠近了些。
夏奕明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四十七年,又見麵了。”傅言哲淡淡的先開了口。
夏奕明的手顫抖著,握成了拳頭,他的眼眶微紅,滿含淚水。人總到了臨死前,才會悔恨自己當時沒有說出口的話。
一句對不起,一句原諒我,或是一句我愛你。
其實都沒什麽意義,因為時隔太久了。
傅言哲的目光幹澀,落在他打著點滴的手臂上,他兀自笑了笑:“你不應該讓我來見你的,你老的樣子並不好看。”
像是一句緩和氣氛的玩笑話,夏奕明的唇明顯是顫抖的,他努力的再次喊了他的名字:“言哲……”
喊罷,他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淚,陷入褶皺的皮膚溝壑中。
時光無情地吞噬了他,在這二十幾年裏,他一直在邊境的監獄裏服刑,沒有人來看過他。在這裏,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是一個罪犯,是一個懺悔者,他每一天都活的極其痛苦。
而這痛苦不是身體上的,是心靈上的。
“你不會原諒我,對嗎?”夏奕明幹澀的唇輕輕動了動,卻顯得很費力。
“對。”傅言哲沒有猶豫,他望著床上已然時日無多的夏奕明,輕描淡寫,“可我也不恨你了,時間把很多都磨平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