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
方過驚蟄兩日,氣溫回暖,草木抽芽。萬花穀通向外界的一條主道上,兩旁桃樹上的桃花已經悄然綻放,粉白相間的嬌俏花朵一簇簇爭先恐後地掛滿枝頭,清晨的寒風拂過,一片片淡粉流雲隨風湧動,落花如雨。
時辰尚早,太陽還未出山,四下裏俱是暗藍的一片昏沉,隻有那桃花帶了些模糊顏色,雖不至於像夜裏伸手不見五指,但也不見得清楚到哪裏去。
一串清淺的馬蹄聲自萬花穀的方向傳出來,有人策馬而行,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一人一馬由遠及近,行至半道,馬上的白衣少年忽然收緊韁繩,匆忙勒馬。伴隨一聲嘶鳴,胯下駿馬猛地高高揚起前蹄又落下,鐵蹄踏爛一地落花,而後打著響鼻在原地轉了個圈,才有些不盡興地停下,和它的主人一同望向前方。
三丈開外,亦有一人一馬。
那人不知在樹下站了幾何,應該比他來得早,一身白衣流風回雪,片片落紅拂了還滿。那匹馬也比他的馬淡定得多,站在那裏不知嚼了多久的樹根草皮,忽閃著一雙黝黑的大眼睛,溫馴又從容。
謝池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既有種被抓包的緊張和不妙,又有種意料之中的鬆快和寬暢,相當矛盾。
他心裏七上八下地打著鼓,腦子裏亂七八糟地煮著粥,一邊想為自己的行為找些正當的合理的理由來解釋,一邊又自暴自棄地覺得這還有什麽能解釋,再怎麽解釋都是荒唐。
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迂回著開了口:“師兄,等很久了吧。”
迂回得有點過了,顯出一絲冷嘲熱諷的味道。
他並沒有這個意思,自己都怔了一下,不等對方回答忙又開了口:“我不回純陽宮了。”
還是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謝池想,真是多餘那一句。
他暗自握緊了韁繩,粗糙的繩索纏繞在他手指上,勒出一道深痕。
褚思淵居然就淡淡應了:“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去昆侖。”
謝池又是一怔,他竟然知道。
又微微一哂,或者說,他果然知道。
昨日裏越麟說的“給小輩們提個醒”,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兩個人都一言不發地聽了,隻不過一個聽進去了,一個聽不進去。
越麟經年研習毒蠱之術,和毒蟲毒獸打交道,這些都是差之毫厘就會反噬自身要了命的功夫,他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可見是個何等心思縝密又細致入微的人。
謝池臉上神情但凡有一丁點的變化,話語裏有那麽一秒的遲疑,都能叫他輕易捕捉到,況且少年人本身就是很難完全不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