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的額發黏在鋒利的眉尾,又被蕭濯隨手撩到腦後。
“不勞陛下擔心,告退。”
他不耐煩地說完,一腳踹開禦書房的殿門,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兩側宮人皆低頭不敢看。
禦前總管李來福從自個徒弟手中接過剛沏好的茶,重新走進殿中,將宣熙帝桌案上的茶盞換掉,忍不住道:“陛下分明對四殿下這樣在意,當初又何必將人送到冷宮受人磋磨,以至於如今這般不服管教,連陛下您的話都不聽。”
“當年朕的母妃被先帝厭棄,不也是從冷宮出來,先帝又何曾對朕有過半分在意?”宣熙帝冷笑一聲,“不讓他受些苦頭,他如何知曉朕賜予他的權勢是何等珍貴?”
當年還是七皇子的宣熙帝,為求遠在北境的鎮遠侯助自己拿下太子叛黨,不得不以太子之位與皇後之位許諾原本是側妃的鎮遠侯之妹。
在這之前,他亦與容妃做下約定,換蕭濯去東宮為質,隻要蕭濯活下來,便許以太子之位。
可後來哪怕他成功登基,在鎮遠侯與西北軍的威懾下,他也不得不在登基前夕就寫好封後立儲的聖旨。
就連原本身為戶部尚書之女的皇子妃都隻能冊為貴妃,再加上當初蕭寧的事……
因著這點愧疚,這些年他一直都很縱容文貴妃母子,卻在皇後病逝後,仍舊不敢立繼後。
如今,竟然連一個欽天監監正都敢忤逆他!
“朕不過是多修了幾個園子,便要下罪己詔,朕看欽天監真是老糊塗了!”宣熙帝冷笑,“這些年西北軍在北境何曾少過什麽?糧餉本就是綽綽有餘。”
“陛下消消氣。”李來福諂笑,“監正大人在刑部大牢,會想明白的。”
……
江照雪從皇宮出來,並未回相府,而是徑直朝刑部趕去。
馬車平緩地滾過青石板路,江照雪支頤著頭,靠在桌案旁假寐,耳旁是嘈雜如珠落玉盤的雨聲。
香爐裏青煙嫋嫋,模糊了他清絕似仙的眉目。
馬車倏然停住,江照雪身形微晃,蹙眉睜開了眼。
無杳挑起車簾一角,“大人,是四殿下……”
話未說完,一隻濕漉漉的手便掀開車簾,兀自鑽進了馬車裏。
卻又在離江照雪一寸之處停下,隻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眸一瞬不瞬盯著他。
江照雪坐直身子,斜睨他一眼,明知故問,“四殿下為何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模樣?”
眼前的男人從頭到尾都被雨淋透,脊背上的傷也不曾打理,活像是剛從詔獄裏逃出來的囚犯。
“那你會心疼麽?”蕭濯啞聲道。
江照雪反問,“殿下舍得讓臣心疼麽?”
蕭濯深吸一口氣,抬眸望他,“阿雪,我有點疼。”
江照雪從馬車暗格裏摸出裝有金創藥的瓷瓶,淡淡道:“衣裳脫了。”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驟然灼熱起來。
隨即是窸窸窣窣寬衣解帶的聲音。
江照雪不動聲色打量著,男人的動作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不會以為他這麽說是要替他上藥罷?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