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
夜宗禮赤紅的眸裏燃燒著仇恨的怨火,似是要將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燒成灰燼!
這個夜府,實在太髒了,太髒了!
他猛地將莊氏的屍體扔出老遠,幾步就衝到案幾台上,舉起一盞搖曳不息的銅座燭台。
既然如此的髒,那幹脆一把火燒個幹淨!
夜宗禮直愣愣地盯著那橘紅色的火焰,忽地張開血肉模糊的嘴,哈哈大笑。
燒了吧,全都燒了吧!
讓這肮髒的夜府,為他的玉娘,為他的女兒,賠命!
他揚手大喝一聲,將這燭台擲向床榻。
火一落進鏤金絲線的床帷裏,一簇迅猛的火苗開始沿著床榻快速燃燒起來。
夜宗禮大笑著搖晃出了長榮院,自後廚裏取了火種幹柴,開始在夜府裏四處點火。
夜府裏殘存的少量奴仆們根本沒辦法攔住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府裏的火越燒越旺,轉頭哭喊著自府門逃去,自尋生路。
夜宗禮手持著火把,一路點火狂笑,如一縷殘魂鬼魄,搖晃著,不知不覺又走回到自己的幽篁小院裏。
他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自己漆黑的寢房門,想起了玉娘和自己,在這寢房裏所共度的每一刻歡樂時光。
他抖著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火把上燃燒的火光,照亮了那片空白的屏風。
那是玉娘即將臨盆時,自己為她親手打造的木架框底,告訴她,自己要把她和孩子一起畫進去。
但結果呢?
“啪嗒……”
火把從他的手中重重墜地,滾了好幾圈,終於撞上了房間裏那排滿滿當當的書架。
結果呢?
就在玉娘生產的前兩天,那個老不死的婆子下藥在酒中,還趁機灌醉了自己,還讓她的貼身女婢,也就是那個賤種的生母,和自己……
夜宗禮想到此處,瘋了似的衝到屏風前,狠狠撞倒了這空白屏風!
“嘭!”
巨大的聲響驟然響起。
夜宗禮狼狽地撲坐到這空白屏風之上,邊哭邊笑,瘋瘋傻傻,涕淚滿麵。
她把這事告訴了玉娘,害得她悲愴下突然發作,就此難產!
……最後,玉娘去了,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也被她挾製為人質,自己也要繼續成為她手中的玩偶!
“啊!老天,你何其不公,你何其不公啊!”夜宗禮仰頭慘嚎著,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沒有一絲猶豫,狠狠刺進自己的胸口!
“噗……”
冰冷的刀刃刺破皮膚,絞動血肉的聲音是那麽的微不可聞,聽到夜宗禮的耳中,卻是那般的清晰……和舒服。
一潑赤血瞬間灑在空白的屏風之上,層層浸染,血珠流滾,紅得那麽刺眼和絕望。
夜宗禮幹枯的嘴唇不住流血,卻緩緩勾出此生最釋然的一抹微笑。
他伸出手,以指帶筆,沾著自己的血,開始在屏風上描繪著玉娘和女兒的模樣……
如血的赤色火焰,很快便舔舐到夜宗禮灰褐色的袍角。
空白屏風上,已經赫然出現了一個血畫的美麗女子。
她眉目如畫,笑靨嫣然,左手邊還牽著一個幼小的可愛女童。
“玉娘啊……”
歎息著,衝天火光迅速吞沒了那畫,那屏風,還要那蜷曲於屏風之上,至死也不願再動彈一下的夜宗禮。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