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長樂殿裏燈火通明,卻異常地壓抑。
沒人敢發出丁點細碎的聲響,所有人都跪在軟膩的香地上,噤若寒蟬。
吉雅格冷厲的雙眸,掃過底下跪得整齊安靜的朝臣後,才輕輕翹起戴著赤金鏤花的指套的小指,從純黑色的太後吉服裏摸出一方素色絲帕,豔紅的唇緩緩地念道:“從今日起,本宮……就成哀家了。”
說完,她忍不住落下一滴苦淚來,馬上將這帕子往微微潮紅的臉上一蓋,嗚嗚咽咽地失聲痛哭起來。
她一哭,底下的百裏雄昆馬上撲地痛嚎,嚎地一聲比一聲要慘烈心碎:“父皇!父皇你怎麽舍得就把皇兒舍棄呢?怎麽就能這樣離去呢?父皇啊……”
他哭得聲嘶力竭,堂堂八尺男兒跪縮在地上不住地撲騰嘶喊著,就連頭上綰好的發髻也在他激烈的動作下散落一地。
長長地墨發將他粗獷陽剛的偉壯麵容給遮去大半,他一雙瞪如銅鈴的大眼裏,不住地落下顆顆淚珠,順著他挺直高大的鷹鉤鼻汨汨而下,沾濕一片前胸的衣襟。
“大皇子……你們都是眼瞎了嗎?還不把大皇子扶起來?”
吉雅格見百裏雄昆哭成這樣,手裏的帕子被她狠狠揪緊,揉成一團。
她立即斥責身邊的內侍,讓他們趕緊過去,將百裏雄昆小心扶到一邊。
直到百裏雄昆被扶到一邊的金椅上穩穩地坐好後,吉雅格才鬆口氣,伸手輕撫著無有一絲銀發的翠鬢,歎息一聲,直奔主題:“陛下仙逝,哀家和大家夥的內心都極為悲慟。”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按照北泱的皇家祖製,先帝殯天的七日後必須由新帝扶靈,葬於帝陵。”
吉雅格說到此,拿起手中被揉皺的絲帕裝模作樣地在鼻子上按按,垂下陰冷的眸子,咳嗽一聲,輕聲道:“按照祖宗規矩,立嫡立長,哀家所生的嫡皇子……”
“不可!”
一個憤怒的咆哮聲,馬上打斷了吉雅格的話。
伴著這個憤懣的怒吼聲,一個長麵續須的老者自隊伍的前頭走了出來,身上的黑色官袍因他誇張的肢體動作而晃地“嘩嘩”作響。
吉雅格沒有生氣,而是挑起長眉,好脾氣地軟言問他道:“不知孔丞相有何高見?”
孔丞相人雖年紀一大把,但卻動作利落一撩袍角,向吉雅格跪地長揖,神色肅穆道:“祖宗規矩自然不可破壞。但皇太後一向深明大義,應當明白國嗣一事,事關江山社稷的延綿繼承,斷不可輕易抉擇!”
“先帝雖嬪妃眾多,但膝下隻有三子。”
“除開年紀最幼的三皇子正在東璃為人質,不得回北泱外,還有庶出的大皇子和您親出的二皇子。”
孔丞相頓了頓,又深深地匍匐跪地,斬釘截鐵地說道:“但,二皇子他雖是嫡出的皇子,但天生雙腿殘疾,且性情孤鄙,不仁不孝,先帝駕崩這麽重大的事,他竟然不來這長樂殿中……”
“奇哉,妙哉!”
一個溫潤的男音,就在孔丞相喋喋不休地斥責聲中,突然從大殿門口傳進眾人的耳中。
聞言,孔丞相臉色一變,立即止語。
大家也瞬間怔住,紛紛抬頭,向殿門口看去。
還未見人影,卻聽得一陣陣“骨碌骨碌”的刺耳輪滑聲,蕩響在整個闊大的正殿裏。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