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垂眸,他緩緩將手撤回來,捏緊瓶身,唇色越抿越白。
“夜姑娘,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個殘廢,才……才如此不願看我?”
終是心氣難平,百裏君落輕啟薄唇,微顫的聲音訴說著自己內心的不甘。
他的聲音似蕩起漣漪的初春潭水,冷而輕漾,縱使想要壓抑著不讓一絲激動的情緒外露,卻還是不小心泄出一點兒疲憊和心酸。
夜驚鴻聽出他語氣裏的怨憤和落寞,這回倒是轉頭過來,給了他一個正眼。
但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柔和的弧度,目光冷峻而拒人於千裏之外:“我想你搞錯了一個問題。我討厭你跟你的殘疾沒有任何關係,純粹是因為你是我的敵人,你還害死了我們不少的人手。”
百裏君落自然知道夜驚鴻討厭自己。
她從不將對百裏沉屙那般溫柔繾綣的目光,投向自己,也從不將對百裏沉屙那般深情動人的微笑,對著自己。
當時在天牢裏,她一直警惕地與自己保持距離,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冷如這冬天的風,隻有冰寒無情。
可是,當她親口說出“討厭”這兩個字時,百裏君落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痛楚。
那是一種他很難描述的感覺。
仿佛心口,被極細的小針紮了個肉眼無法看清的小洞,看起來沒甚大事,但隨著心跳,這洞越裂越大,也讓他越來越痛,隻能絕望地看著心,在流幹最後一滴血,灰飛煙滅。
百裏君落咬牙,還是有些不甘。
捏緊瓶子,他勇敢地抬起頭,閃爍著小簇火苗的墨眸,直接對上夜驚鴻漠然的雙眼,有些嫉恨難過地低吟道:“那都不過是借口罷了。我自認為從出身,到謀略才智,絲毫不遜於他,除了這副天生殘缺的身體。”
“可你們……”他越說,心情越是激動難忍,就連平素難見血色的臉上,也染上一層極薄的胭脂透紅:“可你們隻能看得到他!無論我如何努力地去博取,去表現,也許到了最後,所有的成績,都會因為這副身體,還有這天生殘疾的腿,全都被抹消掉!”
他略顯憤怒的餘音,久久飄蕩在小竹屋內,始終不散。
百裏君落胸膛輕輕起伏不定,但很快便平靜下去。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馬上收斂了所有的真實情緒,握拳在唇邊虛咳幾聲,如同一個做錯事了的孩童般,重重垂頭。
夜驚鴻認真地思忖片刻,倒是從他這段難得的真心話裏,聽出幾分別的味來。
“你在意你的殘腿,無可厚非,但你卻把所有的失敗歸為殘腿,這就是你的愚蠢。”
夜驚鴻直言不諱,冷聲說道:“逸竹他比你強,就強在他永遠知道自己的限度在哪裏,既不自高自大,更不妄自菲薄。”
“光是這一點,你就不知比他差了多少。”夜驚鴻說完後,幹脆把整個身子都轉過去,背對著他,再不願搭話。
夜驚鴻坐在地上閉眼假寐,後頭安靜地可怕。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見百裏君落輕輕地,帶著卑微和祈願地小聲說道:“夜姑娘,我……我也心悅於你,我也能對你一人好,也能讓你做皇後,你……”
他將頭埋地更低,聲音也帶著劇烈的顫抖,無與倫次,似乎是連話也說不清了:“你能……考慮考慮我嗎。”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