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剛剛停。
空氣濕濕潤潤的,嗅進去,冰寒中還帶著些大戰來襲的緊張味道。
輕柔的雪花落地成海,銀裝素裹的宛陽城,即將迎來並不平靜的正月新年。
一架低調的馬車從皇宮的啟夏門出來,馬踏白雪,直奔西市而去。
設有暖風地火的馬車內,裹著妝緞白狐膁褶子裘絨袍,戴著軟皮氈帽的夜驚鴻,攏了攏身上灰藍色的羊毛鬥篷,又掀起車簾向馬車外看去。
遼闊的天地一片潔白,恍如瓊山仙境,不見人煙。
“人呢?”夜驚鴻轉頭,看向還拿著奏折蹙眉批閱的百裏沉屙,奇怪道:“這都快過年了,大家都忙著幹什麽去了?”
百裏沉屙聞言,輕輕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發酸的眉心,淺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今日裏也穿著一身,金銀兩絲龍紋白狐皮袍子,還披著件比夜驚鴻那套鬥篷還要厚的熊皮鬥篷,頭發未束,自然順帖地傾泄而下,發尾如黑綢般掃在奏折本上,遮去了奏折上的一些字跡。
夜驚鴻眉梢微動,認真點頭:“原來你今天特意帶我出宮,說是要帶我出來散心,看來還是有小秘密的啊……”
她話還沒說完,右手突然如閃電般伸出,一勾一縮,就將百裏沉屙手中的奏折搶了過來。
百裏沉屙沒有驚訝,隻是扶額沉思。
夜驚鴻捧起奏折一看,上頭的文字引經據典,長篇大論,唧唧歪歪,無非就是一些還不死心的官員,說自己身份低微,沒有得力的母家支撐;又行為粗野,不淑不賢,不堪為新後,讓百裏沉屙三思而後行。
夜驚鴻邊看邊撇嘴,看完後將奏折無趣地往小案幾上一扔,搖頭聳肩:“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直接把自家賢淑得體的女兒,或者高貴大方的妹妹的生辰八字遞上來不就得了?”
百裏沉屙被她的揶揄話給逗樂了。
他心中的點點煩悶,也隨著她的笑顏煙消雲散。
重新坐直,百裏沉屙一揮手,直接將這封奏折掃下案幾,冷聲道:“不必擔心這些,不過是些煩人的蚊蠅罷了。”
“而你,”百裏沉屙轉頭,目光倏地變柔,唇邊的笑意更深切而炙熱:“就等著做朕的新娘子吧。”
夜驚鴻輕垂眼簾,伸手將帽子兩側的垂耳罩按撫上微紅的臉頰,低低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馬車停下。
夜驚鴻回神,起身打開車門,鑽了出去。
遠遠地就見一個街口邊,正用木樁支起一個大草蓬,裏頭人聲鼎沸,擠擠攘攘,許多人排成的長隊都快排到馬車邊上,也不知草蓬裏究竟在幹些什麽。
“去看看吧。”百裏沉屙見她麵露思索,便提議她自己下去逛逛。
夜驚鴻麻溜地下了馬車,壓低帽延,快步走向草蓬。
可剛到門外頭,就差點被一陣陣吆喝喧天的吵鬧聲,震聾耳朵。
“李二娃?誰是李二娃!過來檢查牙齒指甲啦。”
“賀水生,賀田生,你們倆兄弟過來,看能不能把這杠鈴給舉起來……還有這弓也要試!”
“說你呢你跑啥呢?衣服還沒脫你跑啥呢?都說了要脫衣檢查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你矯情啥呢?”
哄笑聲,打趣聲,還有聲嘶力竭得男人粗吼聲,匯成一股生機勃勃的暖流,從草蓬裏毫無保留地散向這寒凍地的雪白世界,讓這無趣無生的雪,都多了些溫暖的氣息。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